第33章 厭惡(第4/4頁)

這話倒是讓眾人都擡了頭。

就連姬雲狂也好奇起來,“對啊對啊,六哥,你是怎麽看出不對勁的?”

姬朝宗吃飯的動作一頓,聞言也只是笑道:“她的手太幹凈了,一個會修畫的人,還能修得這麽完好如初,絕不可能第一次動手,何況修一幅畫起碼一個月,便是第一次動手也不可能一點痕跡都沒留。”

這雖然只是他隨手捏出來的借口,卻也是真的。

一個常年畫畫、修畫的人,手指必定會被磨損,出自礦石的顏料本就容易傷害肌膚,更何況她還需要用手指時不時去感受紙張上的顏料,再說修畫耗得時長,可不是一天、兩天,短則一月,長則幾月都是有的,這樣的一雙手怎麽可能一點痕跡都不留?

他親眼見過那個丫頭畫到胳膊都酸了,最後卻還是咬著牙提著自己顫抖的胳膊繼續咬牙堅持。

也見過她困得頭跟小雞啄米似的,卻還是怕耽誤時間,拿手拍自己的臉頰讓自己清醒,有時候怕自己犯困還特地開著窗,故意讓冷風透進來,或是喝冷茶,凍得身體都直打哆嗦。

可即便是這樣,她也從來不曾退縮過。

如若不是這幾個月,他每日看著那幾幅畫,了解了她作畫和修畫的習慣,只怕今日還真的就讓顧婉冒名頂替了。

一想到那丫頭辛辛苦苦修的畫差點被其他人冒名頂替,姬朝宗心裏的那點不爽也終於生了出來,薄唇繃成一條直線,就連眼中的銳利和鋒芒也有些藏不住了。

飯桌上的人並沒有注意到他此刻的異樣。

聞言也只是沉默不語,倒是姬雲狂又誇起姬朝宗,“六哥真厲害!”

姬朝宗聽到這話才斂了眼中的情緒,偏頭笑看了一眼姬雲狂,別的話,倒是也沒再說。

等吃完晚膳。

姬朝宗送蕭雅回房,蕭雅內心不免有些自責,興致不高,聲音也有些低,“這次是母親輕率了,原本想著她是個好的,縱使有些不足之處也無傷大雅,沒想到……”

“這和您有什麽關系?”

姬朝宗扶著她的胳膊,溫聲安慰道:“人家費盡心思想騙,您就是考慮得再多,也總有沒想到的時候。”

蕭雅一聽這話,臉色反而更加難看了。

她從小到大便是天之嬌女,旁人別說騙她了,就是反駁她都是很少的,哪想到如今竟栽了這麽大一個大坑,不說自己兒子的親事,就說那幅畫……這幅她原本最為鐘愛的畫,曾見證她跟姬衡走過來的二十多年。

如今出了這樣的事,讓她就像是活生生吞了一只蒼蠅似的,以後只怕看到這幅畫就會想到今天的這個情況。

心裏不高興,面上也沒藏。

她沉聲道:“這樁事,我會解決的。”

姬朝宗也沒有說什麽,點點頭,算是應了,等把人送回院子,他也沒有久留,自己抱著烏紗帽回了自己的院子,他一向不喜歡自己屋子有多余的人,等到杜仲吩咐人準備了沐浴用的水,便讓人都下去了。

而他沐浴過後,換了一身寬松的服飾便去了書房。

離書桌最近的架子旁懸掛著一副畫,正是那日讓顧攸寧修繕的《春明和景圖》,上頭的山水人物栩栩如生,一點都看不出曾經破損的痕跡。

“喵。”

福福踩著輕快的腳步,從外頭溜進來,看到熟悉的身影便黏了過去,似乎是想要讓人抱,拿臉貼著他的腿,仰著頭,一刻不停地喵叫著。

姬朝宗垂下眼眸,掃了它一眼,倒是如他所願蹲下身子。

福福高興地剛要撲過去卻被人按住了頭,男人手掌很大,貼著它的頭,讓它一下子連視線都變得模糊了。

不知道自己又哪裏得罪他的福福不滿道:“喵!”

“嘖。”

姬朝宗按著他的頭,一點都沒覺得自己欺負了它,仍用傲慢到不可一世的語氣說道:“蠢貓,知不知道你那野主人做了什麽?”

剛才因為她被人冒名頂替而不爽。

如今——

他舌尖抵著後槽牙,臉上是藏不住的不高興,“你那野主人啊為了錢敢夥同別人騙我,你說,我要不要給她點顏色看看呢?”

福福哪裏知道他在說什麽,只知道自己被按得不舒服極了,等他說完便又“喵”了一聲。

“哦,”

姬朝宗扯唇笑道:“你也同意啊。”

他邊說邊收回手,站起身,目光重新看向那副懸掛的畫,晚風輕拍窗木,靠近軟榻的那一排窗正大開著,如今四月多了,夜裏也不似從前那般寒冷,姬朝宗任那風卷著袖子。

而他負手站在畫卷前,眼中似乎閃爍著瑰麗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