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重逢後的第五天(第2/3頁)

這衣裳是她給姬朝宗繡的。

從秋日繡到冬日,直到離開的時候才繡好,是他喜歡的顏色和花紋,可她卻沒能親自交到他的手上。

其實她送給姬朝宗的禮物真的不多,一只荷包、一件中衣。

那荷包,他從前最愛戴在身上,如今卻不見蹤影,她也只當他是扔了,顧攸寧又想到先前離開時,她問護衛,“你可見過一只藏藍色繡著鳳凰的荷包?”

那護衛明顯愣了一下。

本以為他是沒見過,心下正不知是什麽情緒,卻聽那人說道:“自然見過,主子格外鐘愛這只荷包,從前日日都要戴在身上,就是近來不知道為什麽,不見他戴。”

……

看著近在咫尺的屋子,能聽到裏頭傳來杜仲和福福的聲音,顧攸寧停下步子,閉上眼睛,感受著四面八方的風,身還未冷,心卻已經開始發顫,在她的記憶中,姬朝宗一貫是驕傲的,無論是出身還是官職,他都是年輕一輩最出類拔萃的人物。

世上的女子皆愛慕他,便是那些驕傲的男子也都希望能和他交好。

這樣的人,本該倚欄笑眾生,卻在她不知道的時候墮下凡塵,失了樂嘗了苦,可她卻還一味地以為沒了她,他只會過得更好。

寒風刮過嬌嫩的面孔,紮得她通紅的眼眶想流淚。

不遠處的軟簾已被人打起,杜仲從裏頭走了出來,看到立在寒風中,羽睫微顫的顧攸寧,他愣了下,等回過神忙迎過來,“夫人,您怎麽站在這?”

顧攸寧重新睜開眼,裏頭是一片水意。

看著杜仲驚愕、擔憂的雙眸,她卻什麽都沒說,只是朝人搖了搖頭,“沒事。”

說完她就提步進去。

杜仲要跟上卻被她頭也不回地攔了,“我有話和你主子說,你先下去。”

還是第一次聽她有這樣的吩咐,杜仲神色呆怔,但還是止了步子,等人走進去之後,想了想還是退下了。

……

屋中姬朝宗和福福坐在軟榻上。

姬朝宗先前聽見杜仲的驚呼,這會自然擔心她發生了什麽,又因為瞧不見,心裏更是焦灼得不行,偏又口是心非慣了,不肯露於面上被人窺見,便只是撫著福福的毛,冷著嗓音說道:“你做什麽去了?不知道我餓了?”

說完也未曾聽人回答,只聽到越來越近的腳步聲。

總覺得她今天有些不對勁。

難不成是早上他的態度讓她傷心了?還是剛才在外頭發生了什麽事?姬朝宗擰著眉,猶豫著要不要問一句,就聽到顧攸寧問道:“姬朝宗,我給你做的荷包呢?”

手上動作一頓。

顧攸寧看著他,繼續問,“我給你做的那只荷包,你放哪裏去了?”

姬朝宗突然冷了一張臉,他也沒再撫摸福福,收回手放在膝蓋上,最後又像是遮掩情緒似的握成拳,“……扔了。”邊說邊別過頭,對著那軒窗大開的外頭,抿著唇,“早扔了。”

顧攸寧如今又怎麽會被他騙到?

她把手裏的食盒放到桌子上,擡步往拔步床走去,找了一會果然瞧見一只被人壓在枕頭下的荷包,那荷包因為過去太久的時間又日日被人撫摸,針腳早就不那麽細密了,就連顏色都變得陳舊不堪。

她把荷包握在手心中,轉身朝姬朝宗走去。

能看到他素日鎮定的臉上此時有些慌亂,即使強行按捺著,也能看到他不住扇動的羽睫,手更是不知道該握還是該松。

“那這是什麽?”她把手裏的荷包放到他的手上。

姬朝宗摸到那熟悉的布料,就知道是瞞不住了,臉色一變,還想遮掩,便又聽到她繼續說道:“我剛才路過洗衣處,看到那件衣裳了。”

看到他陡然變得煞白的面孔。

顧攸寧心下一澀,怪不得昨晚這個男人怎麽都不肯讓她進去,甚至為了不讓她知曉,特意留住她要她給他念書,事後又讓杜仲進來收拾……

“姬朝宗……”她啞聲開口。

男人低著頭,修長的手指緊緊握著那只荷包,他所有的偽裝都在這一刻被人剖露出來,一絲一毫都沒有隱藏。外頭寒風瑟瑟,姬朝宗不知是想為了維持他那搖搖欲墜又可笑的自尊,還是不願讓她窺見此時的面貌,他開口,聲音再無從前的鎮定,“出去。”

若放在今日之前,顧攸寧或許會如他所願。

可如今——

她看著男人微微發抖的身體,什麽也沒說,只是突然擡手抱住了她,察覺到他僵硬的身形和怔楞的面貌,顧攸寧才垂著眼眸,緩緩說道:“姬朝宗,我不會走的。”

她把臉埋在他的肩膀上,用自己的臉頰去貼他修長的脖頸。

鼻間皆是沉水香,一如舊日,從未改變。

是她枉顧他的深情,只當他是無堅不摧的姬朝宗,如今她跨過歲月,看盡這一年來他的境況,常日縈繞心頭的自卑和仿徨終於慢慢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