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前塵(第2/2頁)

積壓在心底數年的委屈不甘驟然冒了出來。

裴繡既氣又惱,紅著眼眶怒道:“我才不道歉!我什麽都沒說過!”

“就算我偶爾說一兩句,又怎麽了?她姓程,不姓裴,哪有在裴家舉行及笄禮的道理。母親不向著我,倒向起外人來了……”

話未說完,便被一個男子沉聲打斷:“誰是外人?”

……

程錦容擡眼看了過去。

一個年約四旬的男子邁步進了內堂。

這個男子,身材高大,面容英俊,目光凜然。舉手投足間,俱是上位掌權者的威嚴氣度。目光一掃,眾人下意識地垂頭,無人敢與他對視。

正是永安侯裴欽!

永安侯府上下,她最恨的人就是永安侯!

十余年前,裴家還是永安伯府。

裴家嫡長女裴婉清才貌雙全,嫁給尚未被冊立為儲君的燕王,做了皇子妃。

年輕驍勇的燕王在眾皇子裏展露頭角,得了先帝歡心,被立為儲君。裴婉清成了太子妃,貴不可言。

裴家身為燕王妻族,也跟著大大沾光。裴欽身為太子舅兄,與東宮關系密切,被提任神策軍副統領。

於裴欽而言,他自是盼著太子妃一帆風順,早些入主中宮。

裴婉清遲遲未有身孕。太子側妃鄭氏生下庶出的皇長孫,太子大喜,愛若珍寶。三年後裴婉清才有身孕,生下一對龍鳳胎。

只可惜,裴婉清臨盆時難產,身子徹底傷了元氣,纏綿病榻一年,眼看著命不久矣。裴欽憂急不已,張口懇求太子,將裴婉清接回裴家養病。

與此同時,已出嫁三年的庶女裴婉如領著女兒回府小住。

兩個月後,裴婉清病症大有起色,被送回東宮。

裴婉如不慎落水身亡。

被貴人請去洛陽診病的程望驚聞噩耗,吐了一口心頭血,日夜兼程趕回京城嶽家,妻子已離世半個多月,被嶽父舅兄安葬進了裴家陵園。

程望痛失愛妻,大病了一場。若不是牽掛兩歲的女兒,年紀輕輕便有神醫之稱的程望或許熬不過喪妻之痛。

將養數月,程望清瘦了一圈,俊美的臉孔憔悴不堪。就在此時,程望接到了朝廷的征令為軍醫,要隨平國公一行人去邊關。

邊關路途遙遠,環境艱苦。程望此去要住進軍營,無暇照顧女兒。

裴欽心疼外甥女,一力主張將她留在京城,並向程望承諾,會視程錦容如己出。

程望再割舍不下,也只得忍痛應了。

他原本打算著過幾年便回京城,和女兒團聚。未曾想,他因研究出了治療瘟疫的藥方,立下軍功,被封為正六品醫官,統領邊軍百余名軍醫。

如此一來,程望只能繼續留在邊關。

宣和帝登基後,冊封裴太子妃為中宮皇後。裴家爵位升了一等,成了永安侯府。裴欽也做了正一品武將,統領三萬神策軍!

而她,在裴家一日日長大,轉眼到了及笄之年。

……

永安侯夫人和她沒有血緣關系,永安侯卻是她嫡親的舅舅,是她親娘的兄長。

為了裴家一門富貴榮華,永安侯逼她的親娘裴婉如“病逝”,暗中做手腳令程望去邊軍做了軍醫。令他們至親骨肉分離……

更可恨的是,永安侯為人深沉,虛偽陰險。在她面前至始至終都是一派慈愛溫和的長輩嘴臉。

她被蒙蔽在鼓裏活了十余年。將永安侯當成自己的父親一般親近孺慕!

前世真相被揭露之時,她如被利刃淩遲,痛不欲生。

那時,永安侯已入天牢。她未能當面怒責,也被關進牢獄中。之後,她被救出天牢,逃出生天。

永安侯被關了半年多,新帝登基後,下旨問斬。永安侯府滿門被斬,人頭落地。

永安侯費盡心機十余年,最終下場,不過如此。

只恨她未能手刃仇敵!

程錦容抿緊嘴角,心中塵封的恨意,如滔天巨浪,在胸膛裏激蕩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