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離府

程錦容離府一事成了定局,永安侯心情晦暗不佳。擠出慈愛的嘴臉,和程錦容“依依惜別”一番,便起身離去。

永安侯一走,程錦容也沒了做戲的興致,沖趙氏笑道:“大伯母,我們走吧!”

趙氏也不想再多留,笑著起身,向永安侯夫人辭行。

永安侯夫人忍了半天,也不差這麽會兒功夫,拉著趙氏的手親熱地笑道:“我們兩家是姻親,以後必要常來常往多多走動才是。”

趙氏笑吟吟地應了。

這等場面話,聽聽便是,根本不必往心裏去。

這些年,她每個月厚著臉皮登門探望程錦容,永安侯夫人像防賊一樣,從不讓她和程錦容單獨親近說話。

現在倒是一張口就要常來常往了。

呵!

……

趙氏握著程錦容的手,走出內堂。

從頭至尾沒張口被忽略的程景安程景宜兄妹兩個,對視一眼,默默跟了上去。

出了內堂後,趙氏和顏悅色地問程錦容:“錦容,你可要回暢春院一趟?”

程錦容略一搖頭:“不必了。”

轉頭吩咐小丫鬟甘草:“甘草,你去將我的藥箱取來。”

甘草今年十六歲,相貌平平,皮膚黝黑,個頭高壯。一張口,聲音如銅鑼:“奴婢這就去。”

白芷等侯府丫鬟,各自暗暗翻了個白眼。

侯府裏調教出來的粗使丫鬟,也比這個甘草強得多。這等粗鄙的丫鬟,若不是程望送來的,根本進不了暢春院伺候……

等等!

白芷忽地驚覺不對。

她才是表小姐身邊的一等大丫鬟!取藥箱這等要緊事,該由她去才對!怎麽能讓甘草搶了先!

奈何甘草動作麻溜,應聲便跑。

那速度,賊都追不上。

白芷咽下心中不快,上前一步,虛虛扶住程錦容的胳膊:“小姐今日回程家,總得先收拾些換洗的衣物。不如讓奴婢回暢春院……”

程錦容的目光掠過白芷殷勤的笑臉,淡淡道:“你是裴家的丫鬟,自要留在暢春院。”

白芷:“……”

小姐這麽說是什麽意思?!

白芷先是一懵,很快俏臉一白,撲通一聲跪了下來,紅著眼睛道:“小姐這是不要奴婢了嗎?奴婢自打到小姐身邊的那一日起,就立誓一輩子伺候小姐。求小姐帶上奴婢吧!”

白芷生得俏麗,一雙眼眸嫵媚動人。此時目含熱淚,看著楚楚可憐。

十六歲的程景安,還是個熱血少年,看著這般“忠心”的俏丫鬟,不由得生出一絲憐憫,下意識地張口說情:“容堂妹,程家又不是連個丫鬟都養不起。就讓她跟在你身邊伺候吧!”

程錦容擡眼看向程景安:“安堂兄真是天生的熱心腸。”

語氣平靜,並無譏諷之意。

程景安卻漲紅了俊臉,輕哼一聲:“你想說我多管閑事,直說就是,不必拐彎抹角。”

語氣稍稍沖了些。

趙氏皺了皺眉頭,聲音略沉:“景安,你是做兄長的,怎麽這般和妹妹說話。”

他可沒有這等冷心冷血的妹妹!

程景安忍著悶氣低聲陪不是:“容堂妹,我一時沖動,說話欠妥,你別放在心上。”

程錦容當然不會生氣。看著別扭的堂兄,只覺得親切又懷念。

前世,她對大伯父大伯母冷淡疏遠。心疼親爹親娘的程景安,對她十分不滿,見了面,時常冷嘲熱諷。

可當她身陷牢獄時,想盡辦法進天牢來見她“最後一面”給她送來豐盛飯菜的,也是程景安。

思及往事,程錦容心中唏噓不已。又生出促狹捉弄之心,故意輕嘆一聲:“以後我住在程家,要仰仗安堂兄多多照拂。不管安堂兄說什麽,我都受著就是了。”

程景安:“……”

娘,我冤枉啊!

程景安顧不得和狡詐的容堂妹鬥嘴慪氣,急急地看向趙氏,苦著臉為自己辯解:“娘,我可沒有趁機欺負容堂妹的意思,你可千萬別誤會……”

耳畔傳來程錦容的輕笑聲。

被這丫頭捉弄了!

程景安氣得牙根癢,瞪了一眼過去。

程錦容嘴角高高揚起。

程錦宜自是向著自己的二哥,烏溜溜的大眼也瞪了過來。

程錦容目中笑意更盛。

趙氏倒是頗為欣慰,笑著說道:“你們兄妹三個相親相愛,最好不過。”

程景安程錦宜:“……”

親娘,你是從哪兒看出來我們相親相愛的?

……

一直含淚跪著的白芷,很自然地被眾人忽略無視了。

白芷心中焦急不已,鼓起勇氣再次張口哀求:“求小姐,容奴婢一起跟著去程家伺候吧!”

她是永安侯夫人放在表小姐身邊的眼線。若被留在裴家,她這個眼線還有何用?以後在侯府內宅還有什麽好日子過?

程錦容笑容一斂,看向白芷:“你真想跟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