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一章 噩耗(一)

賀袀狀若瘋狂的怒喊,賀祈也不辯解,對杜提點嘆道:“二堂兄情緒不穩,醒來後哭喊怒罵連連,讓提點大人見笑了。”

賀袀賀祈這對堂兄弟,感情和睦,親如兄弟。不過,現在看來,顯然這一傳聞不全然是真的。

杜提點在宮中當差多年,深諳“不該聽的只字不聽不該問的半字不問”的道理,並不多問多說。只道:“賀校尉情緒太過激動,不宜看診,先讓他安靜片刻。”

一碗寧神湯藥灌下去,暴怒躁動嘶厲叫喊狀若瘋狂的賀袀很快“安靜”了。

杜提點這才為賀袀看診。

賀袀額頭赤紅,不時冒出冷汗。右眼處的傷口重新清洗換藥,帶來劇烈的疼痛,便是無意識的昏沉中,賀袀的身體也在不停發抖。

程錦容隨意瞥了一眼,便看向賀祈。

前世,賀祈也曾受過這樣的痛苦嗎?

明亮的燭火跳躍下,賀祈的俊臉上幾乎沒有任何表情。他站在床榻邊,目光落在賀袀纏滿了紗布的臉孔上,眼底閃過一絲寒意。

以牙還牙,以血還血。

……

平國公府。

夜半三更,眾人早已睡下。

不知為何,鄭氏這一日一直心神不寧,莫名地心驚肉跳。在床榻上翻來覆去許久,遲遲未能入眠。

直至三更過後,鄭氏才勉強入睡。然後,便做了一個鮮血淋漓的噩夢。夢中,賀袀一聲聲地慘呼:“母親,救我!母親!快些救我!”

鄭氏從噩夢中霍然驚醒,猛地在床榻上坐直了身子,劇烈地喘息。

母子連心。莫非是賀袀出了什麽意外?

不,這只是一個噩夢而已,不能當真。

鄭氏拼命在心中安慰自己。心底的驚惶不安,卻未曾散去。一顆心猛烈跳動,似要蹦出胸膛。

就在此時,急切地敲門聲響起。很快,一個丫鬟驚惶不已地進來跪下:“不好了,夫人!三公子命人送信回來,說是二公子秋獵受了重傷……”

轟隆一聲!

猶如晴天霹靂!

鄭氏面色一白,連衣服也來不及穿上,騰地下榻站到地上,聲音尖銳而刺耳:“你說什麽?!阿袀怎麽了?”

傳信的丫鬟被嚇得全身哆嗦,話都說不利索了:“這都是傳信的侍衛說的,奴婢、奴婢也不清楚到底是怎麽回事。”

鄭氏暴怒不已,張口便要怒罵,眼前忽然一黑。整個人軟軟倒了下去。

一旁的貼身丫鬟驚呼一聲,迅疾扶住驚怒昏厥的鄭氏:“來人,快去稟報太夫人,就說夫人昏倒了。”

……

驚聞噩耗,昏倒的何止鄭氏。魏氏聽聞噩耗後,也當即昏厥過去。

年邁的太夫人,飽經世事,聽到這一噩耗,雖也痛心不已,卻還能勉強撐得住。將傳信的侍衛叫過來,仔細詢問事情的原委。

那個侍衛,是賀袀的親兵,跪在地上,赤紅著一雙眼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二公子和三公子進山林前相遇,三公子邀二公子同行秋獵。在林中,忽地遇到一只猛虎。二公子三公子聯手追擊,將猛虎射殺於箭下。”

“沒曾想,有人伏在暗中,以暗箭射向三公子……”

太夫人心裏一緊,脫口而出問道:“三郎有沒有中箭受傷?”

親兵紅著眼答道:“三公子反應迅疾,險之又險地避了這一箭。第二箭只比第一箭稍遲一線,二公子反應慢了些,讓過咽喉要害,卻被傷了臉,右眼也被傷了。”

傷了臉,還傷了右眼。

太夫人痛苦地閉上眼,淚水自眼角溢了出來。

太夫人確實最偏愛賀祈。好學上進年少有為的賀袀,也是她疼愛的孫子。聽聞賀袀遭此一劫,她心如刀割。

“是誰傷了三郎?”過了許久,太夫人才重新睜開眼,一字一頓地問道。

親兵的目中閃過強烈的恨意:“是府中家將,賀青山。”

太夫人猛地站了起來,目中閃過不敢置信:“你說什麽?怎麽會是賀青山?”

平國公府親兵侍衛眾多,可能被稱為家將的,卻少之又少。十數個家將裏,論身手論忠心,誰人也不及賀青山。

更何況,賀青山年少時曾被賀凇救過一命。他怎麽敢恩將仇報,以暗箭射傷賀袀?

親兵咬牙切齒地說道:“到底為何,誰也不知道。二公子受傷之後,大家夥兒驚覺不妙,一起動手,抓住了藏在暗處的賀青山。可賀青山,從頭至尾也沒張口說過話。”

這其中,定有不為人知的內情。

太夫人心頭如被壓了千斤巨石,呼吸急促而困難。

一旁丫鬟見狀不妙,忙為太夫人輕拍後背:“太夫人請保重身體。二夫人和二少奶奶禁不住這等噩耗,都已昏厥不醒。太夫人可一定要撐住!”

是啊,此時,她絕不能倒下。

太夫人閉上雙目,過了片刻,吩咐道:“拿上請帖,去程府,請程副院使前來看診。還有,立刻召大郎四郎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