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五章 隱瞞

自事發之時算起,已有四日。

這四天裏,賀青山受遍酷刑,卻一個字都未招認。賀大郎怕賀青山早早死了,每次嚴刑過後,都命親兵喂他一些參湯續命。

沒曾想,賀青山今日趁著有人灌參湯的時候,咬舌自盡。

賀大郎賀四郎眼睜睜地看著賀青山咽了氣,心裏又是憤怒又是懊惱又是不安。到了賀祈面前,兄弟兩個都有些辦砸了差事的忐忑。

五郎六郎都還年少,賀大郎賀四郎和賀祈年齡相近一些。賀祈自少就有紈絝惡名,在外橫行無忌,在府中更是任性妄為,隨時翻臉動手揍人的那一種。

賀大郎賀四郎沒少挨揍。年少的賀四郎見了親哥,就覺雙腿發軟。年長的賀大郎,也沒好到哪兒去,見了賀祈就發憷。

賀祈卻未動怒,淡淡道:“賀青山早就是一步死棋。從他決意對我動手的那一刻,就存了死志。此事怪不得你們。”

賀大郎賀四郎同時松了口氣。

賀四郎大著膽子問道:“三哥,接下來我們該如何?”

賀大郎皺著眉頭嘆氣:“賀青山這一死,想再查幕後主使,更是難上加難。”

賀祈目光一閃,低聲道:“先將賀青山的死訊瞞下。如果二嬸娘或二哥問起,你們只管搪塞敷衍。”

賀大郎賀四郎一驚,不約而同地問道:“為何要瞞著二嬸娘和二哥?”

賀祈看了賀大郎賀四郎一眼:“大哥,四弟。有些事,你們暫且放在心底。日後,我自會給你們一個交代。”

那一眼裏蘊含著的冷厲鋒芒,如凝結成了實質,銳利而冰冷。

賀大郎賀四郎心中一凜,張口應下。

……

平西侯今日未去秋獵,特意叫了賀祈到自己的院子裏,追問賀青山之事:“三郎,這已經是第四日了。那個賀青山,還未松口招認嗎?”

賀祈面色沉凝:“沒有,賀青山嘴硬得很,嚴刑審問幾日,連半個字都未吐露。”

平西侯重重哼了一聲,目中閃過殺意:“這個幕後之人,好大的能耐。竟能買通賀家的家將來刺殺你。這回是你反應迅疾,躲過一劫。賀袀卻未躲過,也是他沒運道!”

賀祈也嘆了一聲:“事發迅疾,當時我亦來不及為二哥擋下那一箭。”

平西侯不以為意,淡淡道:“身為年輕武將,總有領兵上陣之日。戰場上,刀劍無眼。各勛貴武將子弟,折損在戰場上的還少嗎?”

“賀袀只是面容受傷,到底保住了一條命。如果只因此事就一蹶不振,也只能說他心志不堅,難成大器。”

一番熟悉的話入耳,賀祈心情復雜而唏噓。

前世他被毀容毀了一只眼,被奪了世子之位,在府中沉寂兩年之久。

那時,舅舅平西侯痛心疾首,到賀家來過數回,罵他的正是這樣一席話。可惜那時的他太過消沉,被怒罵後也未振作。

直至祖母病逝,賀家再無他容身立足之地,他才幡然醒悟。

平西侯的聲音在耳畔響起:“三郎,若需要舅舅援手,只管張口。”

賀祈心頭一暖,低聲道謝:“多謝舅舅。”

平西侯笑了起來:“和舅舅還謝來謝去,也不嫌麻煩。”頓了頓,又嘆道:“你娘離世之前,曾張口求我好好照拂你。”

“如今你驍勇無雙,前程似錦,簡在帝心,再娶一個可心的好媳婦。舅舅也就能徹底放心了。”

賀祈黑眸中閃過一絲笑意:“舅舅不必為我擔心,我已有意中人了。”

是啊,大楚第一位女醫官程錦容嘛!

幾日前當著皇上的面,一雙少年男女情意綿綿。

還有誰不知道?

平西侯笑著揶揄:“還是早些定親,早些娶過門吧!一日沒娶,一日都不是你媳婦。”

賀祈目中笑意又深了些:“我已經寫信,命人送去邊關了。待定親之日,舅舅一定要登門喝喜酒。”

平西侯哈哈一笑:“好!舅舅等著你的喜酒!”

……

既是要瞞下賀青山的死訊,賀大郎賀四郎少不得要裝模作樣,依舊去了天牢。

賀青山的屍首,已被秘密處置。找了一個身形相似的親兵,易容裝扮,關在天牢裏。那個親兵滿身血跡,頭發遮了大半的臉。

不近看,根本看不出賀青山早已換了個人。

守著“賀青山”的幾個侍衛,皆是賀祈心腹。只要賀大郎賀四郎守口如瓶,鄭氏和賀袀母子根本探聽不到天牢裏的動靜。

賀大郎賀四郎心事重重,在天牢裏低語。

“大哥,我怎麽覺得,三哥和以前大不一樣了?”賀四郎小聲道:“以往三哥也兇得很,一瞪眼,我就想跑。可現在,三哥不瞪眼也不兇了,我怎麽更害怕了?”

可不是麽?

賀大郎心有戚戚焉:“我也覺得三弟和以前不同了。或許是在皇上身邊當值久了,多了以前沒有的威勢和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