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五章 波折(二)

被這般打量,程景宏也有些不自在。

這幾個月來,他常來靖國公府。不過,每次都是直奔葉淩雲的院子,為葉淩雲看診療傷。見靖國公,還是第一回 。

好端端地,靖國公這般盯著他做什麽?

祖父盯著程公子做什麽?

該不是真的以為她和程公子私相授受吧!

程公子是謙謙君子,從無任何唐突之言,更無半點不當的舉止。如此端方君子,她口中不說,心裏卻十分欽佩他的性情為人。

葉輕雲已經消退了的怒火,再次燃了起來,蹭蹭往外冒。

葉淩雲心裏暗道一聲不好,扯了扯葉輕雲的衣袖,連連沖她使眼色。

我的親姐,現在已是一團亂麻了,你就別再添亂了。

葉輕雲氣悶地將頭扭到了一邊。

程景宏眼角余光,一直在留意葉輕雲的一舉一動。眾目睽睽之下,他也不敢多看,很快收回了目光。

靖國公夫人一把年紀,平日身體就不太好。這一昏厥,更是不妙。程方一診脈,便皺了眉頭。

靖國公心裏一沉,顧不得再打量程景宏,急切地問程方:“她的身體沒有大礙吧!”

程方略一沉吟,才道:“國公夫人年邁體虛,不宜動氣。我先為國公夫人開一副藥方,喝上三日看看。過三日,我再來復診。”

靖國公忙張口謝過,又令人拿了豐厚的診金來。

出診收診金是理所應當之事,程方並未推辭。

程方父子很快告別離去。

……

葉淩雲親自送程方父子兩人出府,有意無意地落後幾步。程景宏也隨之放慢腳步,就聽身側的葉淩雲低聲道:“三姐就快定親了。”

程景宏身體微微一僵。

葉淩雲又嘆了一聲:“永安侯府過幾日就登門提親。這門親事,祖父祖母都點頭首肯了。三姐心裏不太情願,今晚和祖父爭執幾句,祖母情急之下,昏厥了過去。”

原來如此。

程景宏心裏復雜難言,胸口如壓了千斤巨石,氣短胸悶,難受至極。

葉淩雲說這些話,倒也沒存什麽試探之意。事實上,程景宏將自己的心意遮掩得嚴嚴實實,別說葉淩雲,就是葉輕雲也未察覺。

葉淩雲有些歉然地說道:“三姐的脾氣,你也該知曉一二。她在氣頭上,什麽話都敢說。今晚不知怎麽提起了你的名字,祖父心中生了誤會,剛才有所唐突冒犯,請你見諒。”

怪不得靖國公剛才打量的目光裏隱含不善。

程景宏晦澀沉重的心緒,竟透出了一絲甜意。

這一場暗戀,從頭至尾,都是他一個人的事。便是這樣的“誤會”,於他而言,也是值得珍惜回味的。

程景宏終於張口:“些許小事,我不會介意。”

葉淩雲松了口氣,咧嘴一笑:“程大哥胸襟廣闊,令人欽佩。”

一個激動高興之下,連稱呼也改了。

也可見在葉淩雲的心裏,從頭至尾也沒想過自己的親姐和程景宏會有什麽瓜葛。

程景宏面容還算平靜,心裏的滋味,也只有自己知曉了。

回程的馬車上,程景宏一直沉默不語。

不過,他平日就不喜多言。程方也早已習慣了長子的沉默少言,也未生什麽疑心,只問了一句:“景宏,你的面色似不太好。是不是近日有些勞累了?”

程景宏簡短地應道:“無妨。”

程方也拿長子沒法子,索性住了口。

三日後,程方再次登門,為靖國公夫人復診。

靖國公夫人身體本就虛弱,這一倒下,卻得慢慢將養。

葉輕雲心中愧疚,一直在床榻邊伺疾。

靖國公夫人很清楚自家孫女的脾氣。雖然性烈沖動易怒,卻也善良心軟。在葉輕雲面前淚眼婆娑地哭了幾回,終於哭得葉輕雲低頭讓步。

半個月後,永安侯府長公子和靖國公府葉三小姐定下親事。

靖國公心疼孫女,舍不得孫女早早出嫁。和永安侯商定,要將孫女多留兩年再成親。

……

程錦容身在宮中,消息十分靈通,幾乎是第一時間便知道了此事。

程錦容一時也不知心中是何滋味。

前世的表哥兼夫婿,終於和別的少女定下親事。

他們兩人,背道而馳,愈行愈遠。

裴皇後打發身邊人退下,輕聲說道:“你和裴璋青梅竹馬,一起長大,情分不同旁人。他定下親事,你心裏有些不自在,也是難免。”

有些隱秘的心情,便是對著自己的親娘,也說不出口。

程錦容定定心神,沖裴皇後笑道:“男婚女嫁,各不相幹。我心中坦然得很,沒什麽可不自在的。”

裴皇後細細打量程錦容的面色,見她神情坦蕩,才算放心:“你不多想就好。”

“算一算時日,你寫的信也該到邊關了。你爹最是疼你。你和賀祈情投意合,這門親事,你爹一定會高高興興地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