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五章 不謀

寥寥數語,描繪出了當時的險境。

賀祈聽在耳中,也覺心驚肉跳,手臂不自覺的用力,將懷中少女摟得更緊了一些:“阿容!”

阿容,我真恨不得以身代之。

奈何宣和帝疑心過重,連自己的妻妾兒女都信不過。更別說禦前侍衛了。

這一年多來,賀祈禦前當值,風光顯赫,看似簡在帝心。可賀祈心裏很清楚,宣和帝並未真正以禦前侍衛為心腹。

禦前侍衛多是出身勛貴武將的少年,宣和帝設下禦前侍衛大選,從中擇優秀出眾的進宮當值。既是給武將子弟的晉升之路,也是施恩馭下的手段。而且,還能以此來牽制朝中武將。可謂一舉數得!

這份帝王心術,不得不令人嘆服。

程錦容又低聲道:“皇上寢室的龍榻下有密道,設有密室。密室中還有密道密室。這一個月來,我們一直在密室裏。”

賀祈聞言目光一閃:“果然有密室。”

以宣和帝的多疑,在密室裏治病才合情理。

程錦容將密室裏的情形仔細說了一回:“……進出密室,要以特殊的手法打開機關。我雖仔細留意,卻也窺不清趙公公的手法。而且,趙公公為人十分警覺,我最多看上一眼,就得移開目光。”

賀祈低聲道:“不知道也無妨。皇上既決定出密室,想來日後不會再進密室了。”

程錦容略一點頭,又輕聲道:“皇上調養龍體,非一日兩日之功。而且,腎臟受損之人,比常人更易生病。接下來的一兩年,我都要在天子身邊伺疾。”

“皇後娘娘和六皇子殿下,此次一同伴駕隨行,也是難得的良機。”

……

何謂良機?

裴皇後搏得聖寵,六皇子搏得聖心。

天家皇子,皆有資格競爭儲君之位。大皇子有聖眷,二皇子是嫡出。六皇子同樣是“嫡出”的皇子,也同樣有角逐東宮的資格。

賀祈略略俯頭,和懷中的程錦容對視。

沉默片刻,賀祈才低聲問道:“阿容,你想好了嗎?”

話中的復雜深意,也唯有程錦容能體會了。

程錦容目中閃過堅定:“是!這是皇後娘娘和六皇子殿下唯一的生路。也是大楚百姓的生路。”

前世,裴皇後自盡輕生,六皇子病逝而亡。她倉惶逃出京城,程望慘死邊關。

這一世,她要令所有在意的人,都好好活下去。

六皇子被立為儲君,日後登基為帝,是最好的辦法,也是唯一的生路。

賀祈定定地看著程錦容,然後說道:“好。你既已想好了,我也會全力助你。”

程錦容沒有露出震驚或感激之色,只無奈又歉然地苦笑:“你我定了親事。我做什麽,少不得牽連到你。”

“這一句對不起,說來虛浮無力。我也無顏對你說了。”

賀祈正色道:“本來就不必說。”

“大皇子懦弱無能,平庸無德。二皇子心胸狹窄,性情陰狠。前世邊關之禍,皆因他們兩人而起。”

“他們根本就不配為儲君。”

“自我重生入宮後,我一直在思慮此事,並且一直暗中觀察幾位皇子的為人品性。四皇子五皇子同樣重武輕文,現在的大楚朝,外有強敵,內有憂患。看似強大,實則早已千瘡百孔,沉疴難返。”

“大楚和韃靼,遲早會有一戰。不過,這一仗過後,就應該令百姓修養生息,不再輕啟戰事。朝中重武輕文的風氣,也該改一改了。至少應該文武並重,武將守衛疆土,文臣治理國家。文武相濟,如此才是正道。”

“六皇子雖然年少一些,卻敦厚正直,有容人的氣度,更有一顆仁厚的心。論品性,他才是最適合為儲君的皇子。”

“在你張口之前,我便已暗自決定,以後要助六皇子謀奪儲君之位。”

“所以,你不必有什麽愧意。這本來就是我的決定。我們兩人這是不謀而合。”

這等事,賀祈沒必要說謊,也不會說謊。

不過,她也清楚地知道。賀祈會這麽快下定決心選擇六皇子,其中一定有她的緣故。

賀祈是平國公世子,平國公賀凜和大將軍賀凇遠在邊關,賀祈身在京城,他的政治傾向,便能代表賀家的立場。

有賀祈全力支持,於勢力單薄的六皇子而言,自是一樁好事。

程錦容凝視著賀祈,嘴角微微揚起:“好一個不謀而合。既然我們兩人目標一致,那我也不言謝了。”

賀祈挑眉:“你我之間,何須言謝。”

兩人對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有一種情意,或許不驚天動地,也未熾烈至時刻燃燒。只在彼此心頭默默滋長。

他們的情意,便是如此。

兩人各有差事,不能時時黏在一起。賀祈雖然不舍,還是張口道:“你去沐浴更衣,休息片刻。或許,皇上很快就會令人來傳召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