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四章 匪徒(二)

永安侯夫人的哭聲淒慘悲涼。

很快,一堆女眷跟著哭了起來。

抄家流放已經夠慘了。路上遇到這樣的匪徒,更令人絕望恐懼。

裴璋目光一掃,沉聲說道:“諸位嬸娘和妹妹,都別哭了。我裴璋對天立誓,一定會帶著你們安然到嶺南。匪徒想傷你們,除非踏過我的屍首。”

裴玨毫不猶豫地附和:“還有我!”

一些裴家兒郎也齊聲道:“還有我們!”

裴氏女眷們哭聲漸漸停了。

永安侯夫人哭不下去了,用袖子擦了眼淚,壓低了聲音說道:“好端端地,發這樣的毒誓做什麽。真到了危急的時候,我寧願你們先逃出去。我們這些婦孺老人,死就死了。有你們在,裴家才能香火不滅,繼續傳承下去。”

“阿璋,你答應我。不管到了什麽時候,你都要先保全自己。娘現在只有你了。你千萬不能出事。”

永安侯夫人的眼睛已經被哭傷了,只能看得清幾尺之類。此時,那雙通紅的眼睛裏,泛滿了哀傷和悲慟。

裴璋心裏一軟,點點頭:“好,我答應母親。”

永安侯夫人又看向裴玨:“阿玨,從現在起,你和阿璋寸步不離。萬一有飛來冷箭之類,你也能挺身而出,護住你兄長。”

裴玨:“……”

裴璋:“……”

有這樣的嫡母,兄弟兩個還沒反目,可見是真的手足情深了。

裴璋嘴角抽了抽,無奈地沖裴玨使了個眼色。

裴玨略一點頭,默默轉身去看傷患。

“母親,這樣的話以後不可再說,想也不能再想了。”裴璋低聲叮囑:“裴家已經到了這步田地,必須族人合力,兄弟齊心。母親這麽說,不但傷了二弟的心,也令我這個做兄長的無地自容。”

永安侯夫人話一出口,也覺不妥,被兒子這麽一說,心裏也有了愧意:“我一時糊塗,說了錯話。以後再也不說了。”

裴璋面無表情地提醒:“也不能再想。”

永安侯夫人點點頭,心裏暗暗嘀咕。說不得,悄悄想一想怎麽就不行了。在她心裏,誰也不及親生兒子裴璋要緊。

安頓到半夜,精疲力盡的眾人才歇下。

裴璋找到裴玨,歉然地說道:“二弟,母親一時失言,你別放在心上。”

磨難會使人快速成長。裴玨俊朗的臉孔多了數日沒有的凜然風霜。他今晚也受了些輕傷,此時上了藥包紮妥當了。

裴玨笑道:“母親隨口之言,我怎麽會介懷。”頓了頓,半開玩笑半是自我解嘲:“類似的話,我從小到大早就聽慣了。”

永安侯夫人沒有苛待過裴玨,卻也沒怎麽善待過。反正,冷言冷語裴玨聽得很習慣,冷眼裴玨也看慣了。

裴璋也拿親娘沒法子,無奈地笑道:“她就是這副脾氣,這輩子是改不了了。你看在我的顏面上,擔待一二吧!”

裴玨很快扯開話題,低聲道:“大哥,今夜死了這麽多匪徒,總得將這些匪徒的屍首送到官衙去。”

裴璋淡淡道:“這是李統領的事,你我就別插手過問了。”

裴玨嗯了一聲。

……

李統領連夜派出了兩個士兵回京送信。

他不知道的是,這兩個士兵騎馬跑出了二十裏遠的時候,就被十余個黑衣匪徒攔下殺了。那份密奏被燒了,兩個士兵的時候也被埋進了官道旁的密林裏。

過了三天,李統領才驚覺不妙,低聲對裴璋說道:“我們一日才走四十裏地。遇到匪徒的那一夜,一共走出了兩百多裏地。送信的士兵騎著快馬回京,一日一夜就能趕到京城。現在也該追上我們了才是。”

“他們一直沒有音信,莫非是半路出了差錯?”

裴璋目中閃過冷芒,緩緩說道:“如果我猜得沒錯,送信的人已經被人半路截殺了。那份密奏,根本不會傳到京城。”

李統領頓時為之色變:“這些‘匪徒’,簡直是膽大包天!”

裴璋神色未動,淡淡說了下去:“那些‘匪徒’特意挑了那一處驛館外動手,想來最近出的官衙也被‘打點’過了。裴家人半路遇匪徒之事,怕是被壓在案頭,根本傳不到京城。”

傳不到京城,也就傳不到天子和太子耳中。

簡而言之,天高皇帝遠。離京城越遠,“匪徒”的膽子就越大。

李統領目中閃過怒火。

裴璋又低聲道:“李統領,這些匪徒來路不明,不過,顯然是要對我們裴家人不利。接下來的路程,定然還會再次出手。”

“我們現在不知對方到底有多少人,也不知對方藏身何處,何時會動手。敵在暗我在明,對我們頗為不利。”

“不過,他們也不是全無顧忌。至少,他們只敢以匪徒的面貌出現,只敢天黑時偷襲。不敢聲張宣揚,不敢傳到京城。”

“這是他們的弱點。我們要想破解此局,就要利用這一弱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