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四章 君臣(二)

皇子妃們和皇孫皇孫女都被連累進了天牢,這也就罷了。晉寧侯和鎮遠候也是倒了血黴,一同被關進了天牢。

上一個被關進天牢的永安侯,下場是何等淒慘?

“當日二皇子犯下大逆不道的重罪,永安侯難辭其咎。那毒藥確實是永安侯所敬獻的。至於有沒有挑唆,嘴皮子動一動的事,沒親耳聽見,誰也不敢確定。”

衛國公淡淡道:“不過,皇上說有,那就是有。永安侯也死得不冤。”

“大皇子四皇子五皇子聯手行刺太子,鄭婕妤魏賢妃行刺皇後,這是證據確鑿之事。晉寧侯鎮遠候有沒有在暗地裏摻和,這就得看皇後肯不肯放過鄭家魏家了。”

靖國公心中一凜,和衛國公對視一眼:“你的意思是,皇後會借著此事大開殺戒?可是,皇後娘娘往日心腸最軟……”

衛國公目光閃動,壓低了聲音:“往日是往日,現在是現在。”

“以前有皇上在,什麽風雨都是皇上擋著。現在皇上駕崩歸天了,龍體還在棺材裏沒下葬,皇子們嬪妃們就敢對皇後太子下手。皇後要是手段不強硬一點,沒等太子痊愈,宮中內外的人心就徹底散了。”

從人心安定的角度而言,便是衛國公也希望裴皇後堅定淩厲起來,震懾住宮中宵小之輩。

不過,這絕不代表他樂見裴皇後對重臣下手。

靖國公腦中飛快地轉了起來,急急低語:“明天一早,我們就去見皇後。問一問晉寧侯和鎮遠候的事。”

衛國公點了點頭。

宣和帝是獨斷專行的帝王,喜怒無常,天威赫赫。眾臣們對宣和帝既驚又畏。對軟弱的裴皇後和敦厚的太子就沒那麽敬畏了。

衛國公靖國公自己大概都沒察覺,他們提起裴皇後時,一口一個皇後,連娘娘兩個字都懶得加。實在沒多少敬意。

……

隔日清晨,天剛亮,衛國公靖國公便叫上吏部尚書一同來了。

吏部尚書是文官之首,也是宣和帝臨終前欽封的顧命大臣。不過,衛國公靖國公擺明了一條心,他一個人鬥不過兩個,索性默默站在一旁。

賀祈依舊攔下了他們三人。

話不投機半句多。衛國公自恃身份,不肯再和賀祈作口舌之爭——主要是爭不過太丟臉了。

好在今日裴皇後見了他們三人。

裴皇後孱弱的身體裏,不知從何時起充盈了力量。

裴皇後端坐在椅子上,腰背挺得筆直。臉孔依舊蒼白,雙眸卻格外明亮:“太子確實醒了。不過,太子體內還有余毒,要慢慢清除調養。現在不能下榻,也不能操心。”

“本宮下旨,任何人不能驚擾太子。”

“賀統領奉本宮命令行事,有開罪之處,你們三個不妨都記在本宮頭上。要算賬,都由本宮一力承擔。”

語氣之強硬,簡直前所未有。

饒是衛國公靖國公,也頂不住這樣的話,各自彎腰低頭請罪:“老臣絕無不滿之意,請皇後娘娘息怒。”

裴皇後眸光一掃,聲音淡淡:“你們沒有不滿就好。本宮心裏惴惴不安,一夜都沒睡好。總擔心你們幾個心中不快,遷怒於太子。”

身為臣子,何來資格遷怒太子!

衛國公三人只得再次謝罪:“老臣不敢!請娘娘息怒!”

裴皇後目光落在三個重臣的臉上,長長地嘆了一聲:“孤兒寡母的,想守住皇上留下的江山,不是易事。太子就是太過善良心軟,對兄弟們沒有防備之心,才被人暗算,差點丟了性命。”

“本宮也差點命喪鄭婕妤魏賢妃之手,連累得程太醫瑜美人都受了重傷。由此也可見,心軟這二字,萬萬要不得。”

“本宮若有說的不到行事不周之處,你們就看在皇上的份上,對本宮這個寡婦多多擔待吧!”

一張口,連死去的宣和帝都搬出來了。

口口聲聲自稱寡婦,無疑是在譏諷臣子們咄~咄~逼~人,有輕視欺負皇後之意。

衛國公三人不得不跪下:“皇後娘娘說這些話,真是折煞老臣了。”

“老臣對大楚忠心耿耿,從無不臣之心。更不敢有冒犯娘娘和太子殿下的意思。請娘娘明鑒!”

“娘娘胸襟寬廣,老臣們有不是之處,還請娘娘見諒。”

三個老臣,加起來也有兩百歲了。一個個發須皆白,顫巍巍地跪在裴皇後面前請罪。

裴皇後沒出聲,任他們三個跪了一炷香時辰,才令人將他們三人扶起。

展露威勢過後,就是安撫了。

裴皇後溫聲道:“本宮要照顧太子,皇上的喪事和安葬之事,就得托付給你們了。你們都是朝堂肱骨之臣,大楚的棟梁。有你們三人撐著,本宮也安心踏實了。”

衛國公第一個拱手應下:“老臣領命,請娘娘安心,老臣一定盡心盡力。”

靖國公和吏部尚書也一同拱手表忠心:“老臣定當竭盡所能,為娘娘和太子殿下分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