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第2/4頁)

這種決絕的方式,確實是雲笑白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風格。

但事實真的如此嗎?

自從邊聞出現,雲邊變得有些不太確定了。

她名字裏的那個“邊”,未免過於微妙。

*

二樓。

邊贏跟著邊聞走進書房,反腳踢上門。

隨著關門聲響起,邊聞壓抑著的火氣再也按捺不住,扭過頭罵道:“這種話誰教你的?!你阿姨和雲邊從今以後就是我們的家人,你認也好,不認也好,都是無法改變的事實,你下次再敢對她們這麽說話試試看,就給我滾出去。”

邊贏眼睛也不擡,從褲袋裏摸出一包煙來,抽了一跟叼到嘴裏,又從另外一只褲袋裏摸出打火機點了火,頭低下去,湊近打火機。

火苗跳躍的光舔亮煙頭。

煙霧上騰,淡淡煙草味裏,邊聞的怒氣陡然間偃旗息鼓。

他伸手奪過那根煙扔到地上,用鞋尖用力研磨幾下。

煙火熄滅。

邊聞嘆了口氣,口吻已經不自覺軟了下來:“你什麽時候學會的抽煙?”

他的兒子學會了抽煙,個頭也已經高出他不少,他太少關注他了,竟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邊贏從一個小男孩長成了男人的模樣。

“忘了。”邊贏說。

“以後別抽了。”邊聞頓一下,說,“想想你媽是怎麽走的。”

馮越是因為肺癌過世的。

她診斷出這個病以後,怕加重她的病情,邊聞把煙給戒了。

後來馮越離世,邊聞也沒再撿回抽煙的習慣,“抽煙有害健康”這句宣傳語耳熟能詳,邊聞從前不當回事,但當噩耗發生在自己或最親近的人身上,他不得不重新審視。

聽父親提到母親,邊贏沒忍住,一下笑了出來:“不挺好的嗎,我媽要是不得肺癌,你怎麽換老婆?”

邊聞已經忘了邊贏上一次好好跟自己說話是什麽時候,新舊家庭之間的平衡令他心力交瘁,他沉默了很久,說:“阿贏,你媽走了,我也很難過。但是人總得向前看的,我不可能一直沉浸在過去。”

邊贏發出一聲短促的嗤笑。

夫妻近20年,半年就向前看了,準確地說,是三個月就向前看了,馮越離世三個月,邊聞和雲笑白陷入熱戀,四個月,做出結婚的決定,六個月,把人娶進家門。

娶的還是前任。馮越這十八年被全盤否定,成了一場徹頭徹腦的笑話。

邊贏問道:“你把她照片弄哪去了?”

邊聞一時沒反應過來:“什麽?”

“玄關的照片,茶幾上的照片,我媽的照片,還有我媽養的鈴蘭,所有有關我媽的東西,你們都扔哪裏去了?”邊贏的臉在昏暗的書房燈光裏顯出幾分壓抑至極的扭曲,他的聲音壓得極低,“連株鈴蘭都不放過,你老婆就連一株我媽養的花都容不下?”

“跟你阿姨無關,是我讓收的,這些東西你去問問李媽放到哪兒了,她肯定都好好地保管著。”邊聞說,“至於鈴蘭,怕毒著貓,也讓收走了。”

雲笑白養了只貓,貓調皮,第一天來邊家就因為啃食鈴蘭導致中毒,被送進醫院洗胃,怕貓再出意外,邊聞就讓傭人把花收了起來。

一株植物和一條活生生的小生命,孰輕孰重,不消多說。

“行,對,應該的,是鈴蘭錯了。”邊贏點頭,徹底失去繼續和邊聞說話的欲望。

邊聞把他叫住,語重心長道:“不管怎麽樣,你是我的兒子,這一點永遠都不會改變。雲阿姨是一個很好的女人,你以後會知道的。對了,我和你雲阿姨沒有領結婚證,這是她的想法,其實我應該給她一個合法的身份,但考慮到你,我沒有堅決反對,由著她去了,想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萬一有那一天,不至於給你帶來麻煩,或者蒙受什麽損失。”

人年少的時候有一腔不顧一切的孤勇,愛情面前,物質不值一提。但人到中年,孩子才是生命中最重要的部分,與孩子的利益相比較,愛情得靠邊站。

自邊聞告訴邊贏自己打算再娶以來,邊贏對父親一直是夾槍帶棒的態度,到這會他終於第一次有松動的跡象,正色問道:“你和那丫頭,是什麽關系。”

“你怎麽會問這種問題,難道你以為……?”邊聞詫異,“我只有你一個孩子。但以後雲邊也是我的孩子。”

邊贏沉默一下:“噢。”

也不知道是信了還是沒信。

父子倆兩廂無言。

過了會,邊聞擰起眉心,回到最初的話題:“今天念你初犯,你待會給人……”他原先想說讓邊贏去給雲邊道個歉,但考慮到邊贏的配合度,應該是火上澆油的可能性更大些,遂擺了擺手,“算了,你離她遠點,別去礙人眼。再有下次我決不輕饒。”

邊贏扯扯嘴角,拉開書房的門,外頭,李媽正在假裝擦扶欄實則關注父子倆的動態,看他平安無事出來,她滿臉的擔憂這才散開,比了個口型:“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