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

傅陽曦突然拽上這麽一句臭屁的英文, 瞬間把明溪從幻境當中拉了回來。

賀漾沒忍住翻了個白眼,對柯成文道:“你們國際班的人都這麽有病?”

柯成文趁著傅陽曦沒空收拾他,捂著嘴小聲對賀漾道:“實不相瞞,我是最正常的, 而且, 我還是班草。”

賀漾:“……”

算了, 她不該有所期待。

沒一個正常人。

明溪從如墜夢中的狀態回籠,下了車,情不自禁地屏住了呼吸。

她看著眼前熟悉而又陌生的一切事物,腎上腺激素分泌得很快, 心臟“撲通”、“撲通”地跳。

她看著大家,忍不住問:“我們怎麽會在這裏?”

柯成文道:“你們鎮上沒有停機坪, 所以飛機先開到了市中心去,然後曦哥包了兩輛車, 我們在泥巴路上開了四個小時才到的這裏來。”

明溪看向傅陽曦。

她很難形容此時的感受,就像是最冷的時候,有人送了炭火來, 還替她攏了攏衣服,告訴她一切順意。

……

喉嚨裏有什麽在翻攪, 明溪想說些什麽,但是覺得這時候說謝謝又太見外。

傅陽曦這個人, 帶著鋒利而散漫的鮮活氣息,張揚熱烈得像一團紅色, 在人群中老遠一眼就能認出。

如果說以前明溪單純是為了氣運接近他, 那麽現在他對於明溪而言,是一個即便沒了氣運,也很重要的人。

很重要。明溪悄悄在心裏做出了這個決定。

被趙明溪一直盯著, 傅陽曦臉部一下子燙了起來。

“咳,世上無難事,只怕有錢人。”傅陽曦竭力坦然,單手朝後捋了下頭發,得意洋洋,一臉“小菜一碟啦我也就是舉手之勞你不必太感動啦”的酷炫拽。

他單手把趙明溪的書包從車子裏拎了出來。

剛得意完就聽到柯成文突然抱怨了起來:“我說曦哥你也真是臨時起意,哪天來不好,偏偏昨晚大半夜的跑來!剛下過一場雨,到處都是泥濘,顛得我渾身都快散架了。而且趙明溪你到底多少斤?曦哥說你太重,我們都搬不動,非得——”

傅陽曦耳根“唰”地一下子紅了,粗暴地打斷他的話:“你話很多是不是?要不要給你報個一小時說一百萬字大賽?”

柯成文:“……”

賀漾詫異地問:“真有這個比賽?”

明溪忍不住笑了。

“好了好了快進去,這裏風好大。”傅陽曦看了眼趙明溪凍得發白的耳垂,催促道。

明溪點點頭,深吸一口氣,做好心理準備,朝著小巷子深處的破敗院子走去。

傅陽曦則繞過去和兩個司機說了幾句話。

引擎發動的聲音傳來,兩個司機很快開著老爺車吭哧吭哧地從顛簸的道路上離開了。

姜修秋落在最後,操著手,毛衣領恨不得蓋過頭,冷得渾身哆嗦,走到傅陽曦身邊,呵了口冷氣問:“你讓他們什麽時候過來接?”

“明早七點。”

姜修秋低聲道:“那豈不是要在這邊過夜?”

傅陽曦看了眼走在前面的趙明溪,漫不經心道:“我家小口罩好不容易來一趟嘛,況且——”傅陽曦左右看了眼,壓低聲音道:“我查了下,回去的綠皮火車每天就只有早晨七點那一趟。”

“等等。”姜修秋睡眼惺忪的眼皮子猛然一跳:“你別告訴我回去要坐火車,我們來時的私人飛機呢?!”

“我們一下飛機就驚動了我爺爺那邊。”傅陽曦掏出手機看了眼:“三十——現在五十二個未接來電,我沒接,他就把我權限取消了——你幹什麽,姜修秋,你這是什麽臉色?你中毒了嗎?”

“你找死呢吧。”姜修秋道:“看你回去你家裏怎麽教訓你。”

“那就是我的事情了。”傅陽曦不以為意,並坑人坑得理直氣壯:“瞧這裏山清水秀,要不是我,你可還沒機會出來一睹祖國的大好河山呢!”

姜修秋看了眼周圍的窮鄉僻壤:“……”

那可真得謝謝太子爺您了。

明溪走進院子裏。

院子裏熟悉的竹編小茶幾已經不見了,被丟在檐下角落裏擱東西,許久沒人動過,落了一層灰。

玻璃窗上以前她貼上去的窗紙被揭了下來,只留了一層印記。

梔子樹也沒了,泥土地面鋪上了粗糙而簡陋的大理石磚塊。

土紅色的院墻也重新被砌過。

這塊面積準確來說不算是奶奶和明溪的,而是隔壁李嬸家的,以前是租住,奶奶去世後,李嬸就把這間小院子給翻修了。

一切都物是人非。

但明溪的心境已經與上輩子截然不同。

上輩子奶奶去世後,她每次回來,都是一個人回來。更別說得了絕症之後回來的那次,心情該有多絕望。

走過人海中,覺得沒有一個地方是自己的歸屬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