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拔毛

汪大夏不信父親會幹出放印子錢這種事情, 他說道:“陸大人,證據從何而來?是不是因為我最近得罪了嚴侍郎,嚴侍郎答應您不再找我們這些晚輩的麻煩, 可是沒說不找我老子啊?定是嚴侍郎栽贓陷害, 求大人明察。”

陸炳說道:“自從那晚事情之後, 我答應過你, 會留心你的父親。以你父親的六品武官品級, 他的京察歸吏部管, 我早就和吏部打過招呼,你父親有什麽風吹草動, 就立馬告訴我。”

“實不相瞞, 吏部尚書吳鵬和我關系很好, 且正在與我家議親事, 否則我錦衣衛怎會有你父親的京察卷宗?這都是吳尚書偷偷給我行的方便。若不是證據確鑿, 吏部不會隨便判“貪”。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你趕緊回去問問你父親是怎麽回事。”

陸炳的意思很明確了,不是栽贓陷害, 是確有其事,若無證據,吏部也不會隨便冤枉好人。

汪大夏再次感嘆陸炳人脈強大, 且陸炳言出必行,一直留意著汪千戶的動靜,並不只是說說而言。

陸炳和陸纓一樣, 都是靠得住的人。如今京察還在繼續,到秋天才出結果,一切都還有回旋的余地。

汪大夏說道:“多謝陸大人提醒,標下這就去找父親。”

汪大夏找陸纓請假, 粗略說了此事,陸纓護短,當即就答應了,“你自去,先把家裏的事情處理好,若抽不開身,明日早上也不用來點卯。”

陸纓的想法很簡單,她若連手下都罩不住,如何服眾?汪大夏是為了救丁巫而得罪嚴侍郎。

汪大夏直接去了北城兵馬司找父親。

真是禍從天上降,汪千戶連連搖頭,“這不可能!我從來不碰印子錢,再說我也不管錢,賬都在夫人那裏。”

汪大夏向來看不起繼母吳氏,“那一定是太太幹的,小門小戶出來的,就是眼皮子淺。從她手裏放出去,和從父親手裏放出有什麽兩樣?人家只道是汪家人放的印子錢。人家吏部有證據,若不是陸大人早就和吏部尚書打了招呼,您連補救的余地都沒有,京察結果一出,直接革職。”

汪千戶趕緊回去找小嬌妻對質,要吳氏把賬本和家裏的余錢拿出來。

賬面上缺了四千兩銀子,汪千戶來的急,吳氏來不及填補這個大窟窿,因而一看就知。

汪千戶把賬本往桌子上一拍,“你往外放了四千兩銀子的印子錢?”

吳氏嬌嬌怯怯,“不是印子錢,是放了官員債。我哥哥說專門借給京城裏等候官職的進士們。當官的肯定不會賴賬,這是來錢最快,最保險的借債,我也是為了家裏寬裕一些才這麽做的。”

“你——”汪千戶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這些年從兒子汪大夏那裏感受到的“驚喜”加起來都不如今天小嬌妻給的多,說道:

“什麽官員債?你親眼看到了借錢的契約?你這個傻婆娘,印子錢和官員債傻傻分不清楚。吳大舅說什麽你就信什麽,他把錢拿去,以汪府的名義放了印子錢,被人檢舉到了吏部,在京察裏頭記了我一筆,我現在成貪官了。”

汪千戶的年齡夠當小嬌妻的爹了,兩人吵不起來,他盛怒之下,反而異常平靜,“我這六年兢兢業業,這把年紀還堅持巡夜,本想再往上爬一爬,你放個印子錢,我這些年全白費了,別說升官了,連現在這個六品指揮使都保不住。”

吳氏慌了神,跪在汪千戶膝前,“我不是故意的,我錯了,我也是被哥哥騙了,我沒想到他連親妹妹都坑啊!若他說放印子錢,說什麽我都不會答應的!”

汪千戶以前對小嬌妻有多滿意,現在就有多失望,“夫妻一體,五千兩銀子,幾乎是汪家賬面上所有的活錢,你說拿就拿,也不和我商量,既然娘家人跟你親,你就回娘家去過吧。”

這意思,是要休妻。

汪千戶失望透頂,他是相信小嬌妻,所以托付中饋,連前妻的嫁妝都交給她保管,絲毫不相疑。可是小嬌妻一心向著娘家,差點把家底都搬到娘家去了,汪千戶還蒙在鼓裏頭。

吳氏緊緊抱著汪千戶的大腿,哭道:“老爺我錯了!我害了老爺丟官,休妻的懲罰我認了!可是我走了,大秋怎麽辦?求老爺給我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吧,我這就去娘家把銀子要回來,我去給官老爺們解釋清楚,是我娘家哥哥放的印子錢,和老爺無關!”

正好汪大秋午覺醒來,到處找娘,看他娘哭了,也跟著嗷嗷大哭,家裏鬧得雞飛狗跳,亂的很,汪大夏就去了鄰居家躲清靜。

丁巫剛剛從菜市場買了兩只雞回來殺,準備晚上做小雞燉蘑菇,慶祝魏采薇考中宮廷女醫。他暫時不回鐵嶺了,平日做家務做飯,幫魏采薇做各種藥丸子,也沒閑著。

丁巫穿上圍裙,割了一只雞的雞脖子,正在往碗裏放血,汪大夏從後門進來,四處張望,“魏大夫不在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