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我什麽都沒看見

志平道長被擡到了丹爐房, 陸纓和汪大夏想繼續探聽這群臭道士商議做“回報景王”的“正經事”,但是觀長沒有繼續,要道士們回去休息, 說明天大家還有事情要做。

淩晨時, 道觀鼾聲震天, 陸纓和汪大夏在白鹿觀溜門撬鎖, 檢查各個房間, 看有無私藏兵器或者印有《全唐詩》封面的白蓮教寶卷等等證物, 但皆無發現。

汪大夏打著呵欠,還打起了退堂鼓, “頭兒, 這群臭道士狡猾的很, 一定是藏在什麽密室暗房裏頭, 或者在外頭另有宅院, 就是防著抄家搜查露了餡。寺廟道觀的產業不用交稅,景王府很多鋪子田產都在白鹿觀名下,家大業大, 所謂兔子不吃窩邊草,他們肯定不會在家裏做壞事。”

陸纓蹙著眉頭,“他們口口聲聲說要完成景王交代的事情。景王都去湖北就藩了, 千裏之外,他在京城還有什麽事情要做?我覺得景王所謀著甚大。”

汪大夏困得睜不開眼了,“那就放長線釣大魚, 我們盯著他們。”

次日早上,一夜冰雨過後,道路泥濘,但空氣新鮮, 大街小巷的路人都摘下眼紗和面衣,神清氣爽,說話的時候嘴裏噴出一股股白氣,冬天到了。

白鹿觀的道士們穿著常服從後門出去,錦衣衛的暗探遠遠的跟在後面,發現他們去了北城鼓樓西斜街的廣化寺——離汪大夏的家很近。

廣化寺正面朝著鼓樓西斜街,後門就是什刹海,是一座皇家寺廟。但是由於嘉靖帝信奉道教,大興各種道觀,廣化寺這些年和其他寺廟一樣都沒落了,得不到皇室供養,不僅建築年久失修,連佛像上貼的金箔都紛紛脫落,已不復過去的輝煌。

為了傳承香火,廣化寺早就放下了皇家寺廟的體面,想法子弄錢自給自足,不僅放開了普通百姓來寺廟上香,到處都擺著方便香客們施舍的功德箱,還將廟裏空出房間對外出租。

進京趕考的各地舉人、生意人、魚龍混雜,甚至還把整個後院都租出去,租給一個酒樓,酒樓把寺廟的後門改成了大門,酒池肉林,還有樂伎唱歌跳舞助興,佛門已不是清凈之地。

道士們來到熙熙攘攘、猶如菜市場般喧鬧的廣化寺,有的去上香,有的閑逛,有的去了酒樓要了間包廂,但是他們的視線都盯住一個人。

一看見此人,暗探們大驚失色,連忙放飛信鴿。

錦衣衛衙門,汪大夏正趴在案頭呼呼大睡補覺,陸纓推了他兩次,都沒能將他叫醒,遂放棄,拿起一件大毛大氅,披在汪大夏的肩膀上。

然後去找父親陸炳,遞上最新情報。

“白鹿觀的道士正在暗自跟蹤裕王殿下。今天是裕王妃的祭日,裕王在廣化寺給亡妻做法事。我懷疑這些道士對裕王圖謀不軌。”

嘉靖帝和裕王父子關系惡劣。嘉靖帝大興道教,自封上君,修仙煉丹。裕王就信佛教,時不時去寺廟裏誦經吃齋做法事,破罐子破摔,和父皇對著幹,無聲的反抗。

陸炳淡定的看完情報,說道:“兩個親王之間較勁,不是一天兩天了,咱們錦衣衛千萬別摻和進去。錦衣衛只負責保護國家和皇上的安全,不要卷入儲位之爭,否則,連我也會失信於陛下。”

陸炳對嘉靖帝絕對效忠。從皇權的獨一無二來看,步入衰老的皇帝肯定會防患兩個年輕力壯的兒子,兩個兒子暗自較勁鬥一鬥,總比兩個兒子聯合起來鬥老子要強。

作為一個生性多疑的皇帝,如果兒子們兄友弟恭,他反而會害怕,兒子們關系疏離,爭一爭,鬥一鬥,他的皇位才會穩當。

吃同一個人的奶水長大的,陸炳太了解嘉靖帝了。

陸纓被父親兜頭潑了一盆冷水,從頭到腳透心涼,她為了跟這條線索,昨晚通宵沒睡,眼底一片青黑之色,自以為有了重大突破,父親卻要她別管閑事,不要惹禍上身。

陸纓深吸一口氣,沒有放棄,繼續說道:“這不是藩王之間的互相監視和爭鬥,這群道士十分狡猾,差點害死了魏大夫,行兇時還偽裝成白蓮教,可見心思深沉。汪大夏吃了一肚子風沙才僥幸蹲守到了兇犯,難道錦衣衛要放任不管?魏大夫放的血、汪大夏吃的風沙都白受罪了?”

陸炳嘆道:“你現在還年輕,不懂這裏頭有多麽復雜。儲位之爭是非常的敏感的事情。魏采薇和景王府的衛太監是私人恩怨,衛太監要借著白蓮教的幌子殺讓他丟了面子的魏采薇,這事沒做成對不對?而且你們有人證,沒物證,偽裝白蓮教寶卷的書冊搜到了嗎?”

“景王府完全可以反咬你們一口,把私人恩怨變成儲位之爭,說你們串通起來汙蔑陷害景王,是為了幫助裕王。他們把事情搞大,這事鬧到皇上那裏去,皇上肯定不會偏向你們,皇上厭棄裕王久已,你們陷害景王幫裕王,皇上會將你們一同厭棄。你和汪大夏都要丟官的,吃雞不成蝕把米,何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