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無處可逃,無可奈何,無計可施

陸纓右臉從顴骨到耳朵根的傷黑痂脫落之後, 從黑蜈蚣變成一條白蜈蚣。她長期練武、風吹日曬的,皮膚是健康的小麥色,這條新長出來的白蜈蚣看起來有些醒目。

魏采薇把她用來女扮男裝時把臉色塗黑黃的顏料取出來, 用細筆把白蜈蚣染色成了灰蜈蚣, 又把顏料把她平時用的鉛粉從白色染成小麥色, 拿著粉撲子層層遮蓋, 把鏡子遞給陸纓, “你看看。”

陸纓攬過鏡子一看, 如果不是仔細看的話,能夠蒙混過關。

魏采薇教她化妝之法, “要有耐心, 多次少量的塗抹, 不要一下往臉上懟那麽多, 粉太重看起來就是一張假臉。”

陸纓問:“要是流汗的話是不是就成大花臉了?”

魏采薇猛地想起現在是夏天, 船上很涼爽,人也活動不開,很少流汗。但是到了岸上, 像陸纓這種整天東奔西跑,還要穿著豎領衣服女扮男裝的,怕是一出門就露餡了。

魏采薇點頭, “只能在家裏哄哄李宜人。不過,你在外頭頂著這條疤,肯定有人傳到李宜人那裏, 瞞不住。”

陸纓拿起手帕沾水,把臉上的粉擦沒了,“算了,早晚要面對的。”

魏采薇說道:“到了京城, 要汪大夏先送你回家。”

陸纓說道:“我要先去錦衣衛衙門向朱指揮使復命。”

魏采薇說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汪大夏也會跟你一起去衙門,你們復命完畢,他送你回家,要他在李宜人面前懺悔,說你臉上的疤痕都是他保護不周所致,他會為之負責。”

“這樣李宜人會覺得,反正你已經破了相,不好給給你找其他婆家,而汪大夏又如此有誠意,這件事情板板釘釘了,你至少能過兩年半清凈日子。”

一提到婚事,陸纓就皺眉頭,催婚比白蓮教、倭寇更令人頭疼。偏偏是自己親娘,父親又走了,不能把親娘給逼死,只能出此下策。

不過……陸纓看著魏采薇:“我把汪大夏當成擋箭牌,你不介意麽?”

魏采薇心虛,“我介意什麽?我只是他的鄰居而已,這個法子還是我和他一起想出來的。你應該是在鷹擊長空的那種人,豈能被婚姻關在籠子裏。你這次破了白蓮教和殺倭寇,立了雙重功勞,前途無量,希望李宜人能夠看到你的價值,慢慢改變。不要再以死相逼。”

陸纓目光入炬,容不得魏采薇逃離,“如果,我說是說如果,李宜人這兩年半絲毫沒有改變,就等著我孝期一到,就備好嫁妝,要我和汪大夏成婚呢?”

如果說以前汪大夏和魏采薇之間有些似有似無的曖昧,這次江南之行,就是個瞎子也能看出兩人之間有意思。

陸纓不會為了自己的前途去拆散這對有情人,哪怕是名義上拆散也不行。何況,現在提到成婚,她的第一反應不是厭惡和逃避,她腦子裏會浮現另一個人的身影——此人絕對不是汪大夏。

陸纓發現,她並不是恐懼婚姻,只是恐懼和她要過一輩子的人,如果換成和他共度余生,婚姻就不再是面目可憎了。

魏采薇被問住了,“這……這個,兩年半會發生很多事情,何必杞人憂天,會有辦法的。”

看到魏采薇的反應,陸纓更加確定了自己的判斷,“你說的對,是我想太多了,你和汪大夏為我背負了太多,我將來會補償你們的。”

魏采薇說道:“這跟我沒關系,我就是出出主意,都是汪大夏一人之功。”

陸纓見魏采薇死不承認,也沒有強迫,笑了笑,“你說得對,這次江南之行,汪大夏的表現令人驚艷,戚總兵和俞總兵都對他贊不絕口,我會在朱指揮使面前細述他的功勞,這次升個千戶應該沒問題。”

十五歲就能憑自己本事成為正五品的武官。汪大夏這一世不用自我閹割就能走一條青雲路,魏采薇著實為他高興。

就在兩人討論如何敷衍李宜人時,陸府的李宜人正急的焦頭爛額,沒有心情管四女兒的事情:她二女兒抱著孩子回娘家了,二女婿嚴紹庭將妻子的嫁妝箱籠等等,一並送回嶽家,一看就是要常住的。

嚴紹庭把妻兒安頓好,跪下給李宜人磕頭,“近日女婿家裏有些事,一切都拜托李宜人照顧,女婿先回去了。”

嚴家最近發生了什麽,李宜人心知肚明:她的三女婿徐瑛的父親徐階發動了朝中禦史彈劾嚴世蕃,列了三條罪狀:

第一就是通倭。嚴世蕃和倭寇勾結,用五千兩黃金資助倭寇。

第二是豢養私兵。

第三是以下犯上。在一片有王氣的土地上蓋房子,意圖不軌。

這三條罪狀看起來有些可笑,嚴世蕃所犯的大罪,收受賄賂,公然賣官;陷害忠良、逼死忠臣等等一字未提,但是嘉靖帝卻將此事交給東廠和錦衣衛去徹查。

這個厲害了,以往嚴嵩嚴世蕃父子被彈劾,最後都不了了之,束之高閣,尤其是在嘉靖三十一年,刑部員外郎楊繼盛列舉了嚴嵩“要賄鬻官、沽恩結客、妒賢嫉能、陰制諫官、擅寵害政”等等十大罪,且都有證據,結果都被嚴嵩反咬一口,不僅沒事,嘉靖帝還把楊繼盛給斬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