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有情人再成眷屬

隆慶元年, 四月初六,喜神在東,宜嫁娶, 開灶, 開市, 大吉大利。

汪大夏天沒亮就起床了, 反復看了床頭的日歷, 確定不是做夢, 他真的等到了三年之後又三年又三個月的大好日子。

經歷了家孝和國孝,他終於今天要和魏采薇結婚了。

汪大夏抹黑去了祠堂, 他自己的家, 閉著眼睛都能走過去。祠堂裏燃著燈, 木指揮居然比新郎官起得還早, 給汪千戶燒了一炷香, 並端上三牲供品。

汪大夏進來的時候,木指揮對著汪千戶的牌位發怔。

兩年前,確認汪千戶葬生長江, 屍骨無存後,汪大夏等人在祖墳裏給他立了一個衣冠冢,木指揮操辦喪事, 為汪家操碎了心。上一世,也是由木指揮最終承擔了一切。

聽到推門聲,木指揮猛地從回憶中驚醒, “你來了?這麽早,新郎官要多睡會,今天你有得忙,家裏的事情交給我, 你上完香,回去再睡會。”

汪大夏給父親母親上香,告訴爹媽他今天要結婚了,插香的時候,看到香爐裏有一炷香都快燒盡了,不用說,肯定是木指揮上的香,“木叔叔,您是整晚沒睡嗎?”

木指揮說道:“也不是,睡到半夜,想著你要結婚了,睡不著,索性起床過來,給你父母說一說今天的安排。”

汪大夏的婚事,全靠木指揮為他操持,一個沒有任何血緣關系的人又當爹來又當娘,只因汪千戶信中的一句“我把大夏的婚事托付給你”,信守承諾。

汪大夏像小時候那樣抱著木指揮,把腦袋歪在他的肩膀上,“多謝木叔叔,你養我小,我養你老,將來我們給您養老送終。”

木指揮一掌把汪大夏的腦袋推開,“我有的是俸祿,不需要你養。你只需乘著我還幹的動,早點為你們老汪家開枝散葉,我還能幫你把孩子帶大,教他們武藝,再晚些,我就帶不動了。”

汪大夏一聽這話,一溜煙跑了!他還沒有做好當父親的準備,他連給人當丈夫都還在“學習觀摩”當中,唯恐半夏不滿意又要他出去,她自己來。反正魚鰾羊腸等等還是要繼續用!

木指揮對著汪大夏的背影搖頭苦笑,轉頭對汪千戶的牌位說道:“你看,這孩子二十一歲了,還像個毛躁的少年,你說我怎麽敢老去?牽掛的事情太多了,我得晚幾年再去地下找你。”

作為伴郎,陸纓是第一個來到汪家的客人,她穿著禦賜的大紅蟒袍,黑色頭巾上插著一對火紅的石榴花,象征著多子多孫。

疤面俏郎君頭一次戴花,怕是又要傾倒好些京城少女,成為這些少女們的夢中人。

陸纓問他,“我身打扮怎麽樣?今天新郎官最大,你說行就行,不行我就換,都聽你的。”

汪大夏摸著下巴,圍著陸纓轉了一圈,“好是挺好看的,我就擔心你太好看,會搶了我的風頭。不過——”

汪大夏叉腰大笑,“憑多少女子喜歡你,采薇只喜歡我一人就夠了。”

汪大夏披紅掛彩,去接新娘,兩家住的近,是鄰居,汪大夏的屁股在馬鞍上還沒坐暖和,就到了魏采薇的樓下。

門口聚了一群拿著擀面杖以及掃把等物的婦人,都是街坊鄰居,京城習俗要打新郎,並不是真打,意思一下就行了,其實就是堵在門口湊熱鬧找新郎官要錢。

當然,如果新郎小氣,給的少了,也會結結實實的挨幾棍子。

今天不是鬥勇鬥狠的時候,北城第一紈絝汪大夏也要趕緊下馬撒錢,毫不含糊。

陸纓作為伴郎護著汪大夏進門,婦人們看到陸纓俊俏,又得了錢,都舍不得打她,汪大夏得以輕松過關,身上一棍子都沒挨一下。陸纓這個伴郎太值了。

到了房門口,樂聲大作,尤其是嗩呐聲幾乎要將屋頂掀翻,陸纓念催妝詩:“不知今夕是何夕,催促陽台近鏡台;誰道芙蓉水中種,青銅鏡裏一枝開。”

門開了,魏采薇穿著大紅喜服,戴著全套金鑲寶石頭面首飾,雙手舉著一炳綠孔雀毛做的扇子遮面。

汪大夏墊著腳,想站在高點看新娘,被陸纓拉走了,“外頭要錢的鄰居越來越多,你就是金山銀山也撒不起。趕緊把新娘接回家,到家裏你看個夠。”

魏采薇舉著羽毛扇上了花轎,幾步路就擡到了汪家門口,媒人捧著一碗飯,唱道:“鼓樂喧天響京城,今朝織女配牽牛。本宅親人來接寶,添妝含飯古來留。”

唱罷,媒人用勺子舀了一口熱騰騰的米飯,走到魏采薇旁邊,說道:“新娘,張嘴接飯。”這個習俗的意思就是新娘從此吃上了夫家的飯。

魏采薇吃了一口,媒人將一根中間是同心結的紅綢帶的一端綁在她拿著扇子的手腕上,另一端給了汪大夏,“新郎牽著新娘過門。”

汪大夏的弟弟汪大秋把一個馬鞍搬到門口,汪大夏先過,然後守在馬鞍前面,對身後舉著羽毛扇遮面的魏采薇說道:“小心擡腳,前面有馬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