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

安靜。

良久的安靜。

宮盈掙紮了好一會兒,開口:“那……”

男子乖巧無比地眨眨眼睫,似是在安靜地等她下文。

她:“你真是來報恩的?”

他點頭。

雖然不知道他到底為什麽要這麽說,但看在對方這會兒並沒有什麽威懾力的份上,宮盈決定給予他零點零一的信任。

“……你打算怎麽報恩?”

“沒有想好。”他搖搖頭,隔了會兒,溫和且羞澀地一笑,“只要能讓你開心,我什麽都願意做。”

草。

聽起來很適合搞黃/色的樣子!

但是……

她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

“怎麽樣都可以嗎?”

“嗯。”他點頭,雙瞳裏寫滿了認真。

“那好吧,我要你答應我,從現在開始不許跟著我。”

青年微愣。

“你在我身邊我就會害怕,我一害怕就會食欲不振,我一食欲不振,就會開心不起來。”她做最後總結,“所以,你要是真想報恩,就別再跟著我了。”

桃夫人固然可怕,但面前的青年顯然更不是省油的燈。

退一萬步說,就算他目的不在南音圖,就算他的腦子真的壞了,也說不準會在哪天突然恢復正常。

她才不要放個定時炸/彈在身邊。

卻見眼前男子專注望著她,歪了下腦袋,好看的眸子閃了閃,漆黑的瞳孔無聲變得濕潤,看著就像個被遺棄的小獸,十分可憐。

他低頭,烏黑的長發滑下,微垂著的眼睫在眼下投出落寞的剪影。

聲音無比輕:“好。”

青年說到做到,居然真的沒有再跟上她。

她下意識回頭看,便能看到他正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地注視著她,像是想要目送她離開一般。

微風拂過,畫面蕭索。

她她她他……

她居然生出了一種自己正在欺負乖寶寶的詭異愧疚感。

宮盈甚至忍不住有點相信,他是真的磕壞了腦袋……

可磕壞了腦袋為什麽不是來找她報仇,而是來找她報恩呢?

問題太過深奧,找不到答案,她決定將之拋到腦後。

對於分不清東西南北的路癡來說,走出竹林是一件技術活。

只是慢走,可宮盈還是感覺自己身上的骨頭就像是被人敲散了一般,哪兒哪兒都疼。

就連胸口都陣陣鈍痛。

她喘不過氣來,路上生怕碰到野獸,便走了大半個白天也沒敢停歇。

好賴,在天黑之前終於望見了……一個破廟。

宮盈兩眼發直,盯著面前的破舊古老建築陷入了沉思。

這好像是某些片子的必備場地之一。

瓦頂被灰塵覆蓋,幾乎看不見原本的顏色,正門兩側各有一個黑洞洞的窗戶,遠遠看著就像猙獰的面孔。

她沉默了會兒,決定繼續趕路。

行了幾步,又沉默了。

夕陽西沉,天色昏暗,墨色暈染半邊天空,鳥雀振翅掠過。

前方是……亂墳崗。

亂七八糟的小土包,歪歪扭扭的無名墓碑,陰森森的白骨,被鳥雀蟲獸吃掉大半身子的腐爛屍體,以及丟得到處都是的殘臂斷肢。

最上面,甚至還有明顯才死沒多久的新鮮屍體,它們在傍晚的夜色下,飄著新鮮的屍臭味。

白天還能壯著膽子過去,這會兒,宮盈遠遠望見,臉便綠了。

她二話不說轉身,原路返回破廟。

廟內供著個佛像,佛像身上爬滿了蜘蛛絲,像是穿了身蕾絲裙,倒有些喜感。

她在廟內找了塊破木板將門堵住,躲到佛像後面,休靠著墻壁休息了會兒後。

再睜眼的時候,天全黑了。

萬物俱籟,破廟環境簡陋,卻並沒有想象中那麽可怕,不僅如此,她待在裏面還有了股渾身勁兒不知往哪使的感覺。

宮盈默默將藥臼從背包裏取出來,開始制藥。

她意外發現,在破廟裏面制藥時獲得的經驗值,比在客棧時更多。

當然,這個經驗值是她臆想出來的,藥臼不顯示具體數值。

唯一顯示變化的是藥臼的外表。

天亮的時候,原本坑坑窪窪的表面變得平整光滑。

考慮到破廟的神奇經驗buff加成,第二天天亮她也不急著走,就地睡了一覺後便繼續制藥。

三日過後,藥臼的模樣完全變了個個兒。

潔白無瑕,像是由極品白玉制成,渾身散發著仙氣,說是玉兔專用的宮盈都信。

只不過,這麽好看的藥臼也仍然沒什麽用,制出來的還是些亂七八糟並且毫無用處的藥丸。

春/藥都積攢了一打,也沒見到個正兒八經的易容丹。

她打了個哈欠,將藥丸收回包裏,又取了些藥草放入藥臼中。

破廟裏休息不好。

她待了三天,不光身上的骨頭疼得慌,腦袋也越發沉了。

宮盈決定再最後待一天,若還是沒什麽進展,便離開破廟找家客棧養養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