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在這靜謐的暗室之中, 仿佛做出任何荒唐事都會被原諒,待二人偃旗息鼓,隔著堵墻的內室已經空無一人。

一前一後走出去, 神色皆不自然, 於心然用袖口拂了拂兩側臉頰,不必照鏡也知道已經緋紅一片。方才的親熱從她的惡作劇開始,在她徹底沉醉之後才漸漸結束。

自然地回吻,那揪人心魄的滋味尤勝從前。

不知皇上是何感受, 或許對他而言只不過如同往常一般起了色心罷了,可方才有那麽瞬間,她覺著自己恍若漂浮至九霄雲外, 曼妙到令她有種他完全屬於她一人的錯覺。

“朕去外面處理政務。”皇帝的聲音變得有些生澀怪異,所說的話也是多此一舉。

“唔。”於心然伸手,動作略微僵硬尷尬地順了順鬢邊青絲,“臣妾去塌上休息會兒。”

彼此交代接下來要去做的事後便分道揚鑣。好半響,於心然才想起一件事,方才自己大膽在他脖間留下一道吻痕, 皇帝始終未發覺。

午後的時光盡付於塌上淺眠, 也不知是禦醫紮針還是那碗藥的功勞, 她腹中刀絞針紮般的疼痛漸漸散去, 心境也不再抑郁, 再醒來時已近黃昏, 這個時節天早早暗下。

夜裏宮裏有宴,皇帝須得去大殿,從書房外進來更衣。於心然十分自然地跟去屏風後伺候。

衣襟果然掩蓋不住皇帝脖側顯然的痕跡,於心然有些心虛地移開視線。皇帝這人向來警醒,同塌而眠時寢殿外的細微響動也能令他瞬間清醒, 這次竟然如此疏忽,她也只能繼續裝作不知道。

貴妃主動伺候更衣示好,皇帝面上少了幾分淩厲,又成了從前那般溫和模樣,“豐德會留在禦書房門口,你若身體再有不適就喊他。”

“臣妾遵旨。”她心虛回應道,看起來依舊蔫蔫地沒精神,臉上無意中流露出來的脆弱神情盡被皇帝收入眼底。

自於欣然病亡開始,兩人之間激烈地鬧過無數次,今夜終於感受到了久違的平和寧靜。尤其貴妃一反常態地溫順。

“愛妃怎麽了?”皇帝環住於心然,唇貼在她額角輕吻,只當她心境抑郁了。於心然垂著眼睫,雙臂也環到皇帝腰上。

這默默不語的反常模樣更令皇帝心間緊幾分,開始反思自己所作所為。貴妃親妹的死已經令她心傷至極,後來他一時沖動用會試泄題之事欺負她,估計更是雪上加霜,“年後你先回幽州,朕處理完手上的事就過來陪著你。”

千、萬、別、過、來

於心然忽然意識自己回了幽州估計也不清凈,今年只是個例外,從前一年中大半的時間皇帝都是在幽州行宮度過。

溫存了片刻,皇帝才離開書房趕往大殿。

“皇上。”謝清見皇帝終於出現,立即親手斟酒奉上酒杯。

“辛苦淑妃籌備此宴。”

謝清方才私闖皇帝禦書房撲了個空,心中越發難耐糾結,回去之後她立即派了宮人去各宮打探,妙貴人、容嬪這幾夜都好好宿在自己寢宮之中,那會是誰?後宮高位妃嬪並不多,尤其皇後和貴妃皆失勢之後,那麽只余那幾位地位美人答應。

若今夜皇帝又偷偷招幸,她只要多派宮人去她們寢宮查看,便能知是哪個不守規矩暗中勾引皇帝。

宮宴過半,皇帝已經飲了兩壺酒,起身要走。新任禮部尚書見狀,立即放下酒杯跪到大殿中央,“皇上,老臣有事啟奏。”

皇帝此刻哪有什麽耐心,不滿道,“你有何事回去寫了折子明日呈上。”

“此時關乎淑妃娘娘,老臣才要在宮宴上稟告。”禮部尚書借著酒意壯膽,他身在此位說這番話再合適不過,況且這也符合皇帝的心意。

“何事?”皇帝眼神瞥向身邊的淑妃,心中大抵預料到了幾分。

“皇後染重病已有半年之久,此間皆由淑妃代掌宮務,諸事妥帖並無錯漏。華氏從前囂張跋扈,並無賢名孝名,皇上寬厚顧念夫妻之情從不指責。外加太後......如今華家叛國罪定,華氏實在不宜再在中宮之位。”禮部尚書年過七旬,磕磕絆絆才說完這長篇大論。

皇帝不廢後,謝清日夜不安,現下家中叔伯兄弟皆在朝為官,也算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她叫父親籠絡了幾位大臣為她說話。自己明面上萬萬不敢流露出覬覦後位的意思。

皇帝並不言語,眼神掃過殿中文武百官。方才舉杯換盞、談笑熱鬧的場面已經不復存在,皆噤聲等著聽皇帝的意思。

淑妃娘娘聖寵不衰,如今又掌管後宮,皇後的權力已經盡數轉移到她手中,從一個禦前侍茶宮女到如今的地位,只差一紙冊封,便能榮登皇後之位。眾人各懷心思,從前與謝家交好的官員只等著分一杯羹。偏向華家、於家或者明哲保身從不參與結黨營私的官員,則心中大感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