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雨夜(第2/3頁)

祖母和王氏都知曉,趙錦諾猜想祖母和王氏是沒有同他說起過,遂道,“和祖母一道,從乾州回京時,在環城驛館遇到過宴相,當時正好在苑中同宴相說過一會兒話,後來宴相也正好要回京,便一道回京了。”

趙錦諾沒有隱瞞。

趙江鶴點了點頭,沒有再多問。

正好,也行至大門口附近,趙江鶴緩緩停下腳步,“到這裏就好了,不送了,回去吧。”

趙錦諾朝他福了福身。

趙府的馬車已經在相府大門口等候,趙錦諾雖未送到大門外,但還是禮貌看著車夫放下腳凳,看著趙江鶴撩起簾櫳上了馬車,看著馬車緩緩從相府門口駛離了之後再轉身離開。

……

馬車上,趙江鶴面色陰沉。

若非今日錦諾一聲“爹”,他不會注意到錦諾同宴相一處時,他二人生得掛像,且是很像。

站在一處的親厚,如同父女。

又偏偏這麽巧合,宴相沒有妻室,也沒有兒女。

京中高官,年輕俊逸,溫文儒雅,學富五車……

—— 每一個她口中形容的詞語都能和高居百官之首的宴書臣一一對上。

趙江鶴眼底越漸黯沉。

安安躲得人是宴書臣。

這無疑於一個晴天霹靂。

怎麽會是宴書臣!

趙江鶴的雙手隱隱有些顫抖,眼底些許猩紅。

起初時候,他真相信了她是被朝中高官拋棄的妻室,也多勸她,“一個對自己妻室始亂終棄的人,不可靠,您日後別念著他了……”

後來,她終於忍不住嘆道,“趙江鶴,你是傻的嗎!說始亂終棄明顯就是假的啊,他若是對我都始亂終棄了,我還喜歡他,我腦門被夾了嗎?你是不是天天讀書讀傻了啊?要始亂終棄,也是我始亂終棄他啊!”

他奈何:“你既然喜歡他,錦諾也有了,又何必……”

她托腮笑著看他,“他害死了我全家啊,雖然我家中似是也沒幾個好人……”

他惱火,“那……你還喜歡他做什麽?”

她不以為然,“這種事情我也控制不了,從年少時候的偏偏少年郎就開始喜歡他,都喜歡了這麽多年,成習慣了,就像每日要吃飯,要喝水,要睡覺一樣……他又不是一件衣服,怎麽會說不喜歡就不喜歡?”

他看她。

他其實知道,她最擅長的,便是用這種無理取鬧偽裝。

果真,良久之後,她才沉聲道:“無論隔多久我都喜歡他,這種喜歡就似刻在心底的烙印,這種喜歡,就是無論在不在一處,無論他恨不恨我,都沒關系,也都不重要……”

他忽然想,他有多羨慕那個人……

趙江鶴緩緩闔眸。

從宴府出來,腦海中的蛛絲馬跡似是慢慢匯聚一處。

再響起,是阮鵬程到乾州巡視的時候。

—— “這個阮家是戶好人家,得想個辦法讓錦諾和阮鵬程的兒子定親……”

她早前在京中,對京中的人事都再熟悉不過。

他想,阮家在京中應當是素有善名,所以安安才想將錦諾嫁到阮家去,畢竟她在京中待過許久時日,也是……某個高官的家室,那自然對京中的高門邸戶都是熟悉的。

他仍有遲疑,“阮家都微至兵部侍郎了,門第會不會太高了些?日後諾諾嫁過去,若是受欺負,一點法子都沒有……”

趙家不過是乾州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戶。

安安不以為然,“阮鵬程就一個兵部侍郎,門第能有多高?”

他詫異看她。

安安輕咳兩聲,粉飾太平道,“我是說阮家是戶好人家,怎麽會欺負錦諾?錦諾嫁去阮家才不會被欺負,我肯定!”

他當時是沒想明白她哪來的肯定!

是因為阮家的名聲?還是阮鵬程的為人?

只是現在的他才想明白一件,當時的他永遠不可能想明白的事。

趙江鶴緩緩睜眼。

方才錦諾的一句話提醒了他—— 阮奕常來宴府,所以她常跟著阮奕來宴府。而在陛下下旨,讓阮奕認宴書臣做義父前,阮家同宴家的關系本就走得近。阮鵬程同宴書臣的關系非比尋常,阮奕也一直是宴相半個兒子……

安安心中所謂的好人家,其實本就不是阮家在京中是有善名的人家。

而是阮鵬程同宴書臣的關系。

她是想將錦諾送回宴書臣身邊——亦如當下。

趙江鶴攥緊掌心,忽然想起早前王氏質問他的話。

—— 趙江鶴,你就這麽怕見到趙錦諾,這麽怕想起安氏嗎?你這麽怕想起她,是為什麽?你到底做了什麽虧心事,這麽怕想起安氏,連帶著自己的女兒都怕見到?”

趙江鶴攥緊的掌心,似是隱隱顫抖。

想起多年前的雨夜,他與同僚飲多了酒,安安到江船上接他,那天晚上的電閃雷鳴,酒後他質問她為什麽他同王氏混在一處她都視而不見,質問她為什麽不喜歡他,質問他究竟哪裏比不上早前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