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卻說半夜三更紫瞳守在外間,睡不著,起來倒水喝,忽然,聞得裏面人聲動靜不對,又見燈火通明的,心忖:莫不是這倆人又在吵架了吧?
心裏放不下,趕緊輕手輕腳隔著門縫眯眼窺探。
——“過來,聽見沒有。”
平王李延玉的聲音,像含著極度壓抑渴望,呼吸都有點急促不穩。
紫瞳尋思,到底鬧什麽呢?
又接著看,只見隔著一條門縫,王妃蔻珠卻在一燈火桌台旁靜靜地坐著翻書冊,翻一頁,平王的呼吸又急促了好大截兒。
一絲絲微風煽動窗簾羅帷,紫瞳著實驚了一嚇。
這副模樣,但見她滿頭青絲松松地隨意用寶簪子挽著,身穿一件薄紗透明的紅衣長裙,腰肢側坐,風情裊娜。
她翻書翻得極其認真,以至於那平王如何半躺半坐在床讓她過去、偏偏跟沒聽見似的。
紫瞳看得正好奇,心想:這兩人到底又搞什麽名堂?
一會兒,她放下了書,便從繡凳上站起來了。
雪白的香肩半裸半露,行動間,那紅裙衣領的邊緣有一半滑落到肩膀下面,裏面紅肚兜若隱若現。
“王爺,這樣吧,咱們倆玩猜燈謎對對聯遊戲如何?猜對了,妾身就過來,今兒晚上好好服侍殿下爺。”
她開始狀若懶散隨意地對著銅鏡描眉弄筆,又緩緩回頭,嫵媚風情宛轉一笑:“一盞燈,四個字,酒酒酒酒……王爺,請問下一聯如何對?”
紫瞳捂著嘴,嘿嘿嘿偷樂起來。
原來是人家夫妻間的閨房之樂。
平王調整了呼吸,擡首回答道:“三更鼓,兩面鑼,湯湯湯湯。”
蔻珠露齒一笑。“王爺果然聰明厲害。”
手把那只黛筆拿著,依舊轉身對鏡畫眉。
女人的姿勢動作是這樣的,一邊畫眉時,將上半身前傾俯靠桌沿,也不坐,不知是有意無意,那高翹的臀,那纖細婀娜的楊柳細腰,堪堪正對準了身後平王的視線。
這就罷了,甚還十分隨意自然微微晃動著,扭著。
平王的鼻血就差快沒流出來了。
蔻珠細細畫著眉,微微轉側過臉,又道:“客上天然居,居然天上客……王爺,下一聯是?”
如此,你一聯,我一聯。
“接下來是燈謎,王爺,‘白蛇過江,頭頂一輪紅日’——我的這謎,你不要直說出來,還是用對子作詩的方式揭開謎底。”
平王道:“烏龍上壁,身披萬點金星。”
蔻珠笑說:“畫時圓,寫時方,冬時短,夏時長——請猜一個字?”
平王冷哼一聲,道:“東海有條魚,無頭亦無尾,去掉脊梁骨,便是此字謎。”
蔻珠輕輕地放下手中黛筆,這時,開始靜靜思考。“王爺,請問,一只螞蟻從幾百萬米高的山落下來會怎麽死?”
平王道:“這還用得著問,自然是摔死。”
蔻珠搖頭,“錯了!是餓死。”
平王蹙眉冷籲了一口氣。“這是什麽鬼謎語?”
蔻珠繼續:“妾身這是從那些奇技淫巧上的書裏學來的——王爺,請問,是白雞厲害還是黑雞厲害?”
平王:“……”
蔻珠:“王爺,如此簡單的問題您都回答不出來嗎?當然是黑雞厲害。”
平王:“為什麽?”
蔻珠淡淡一笑:“因為黑雞可以生白蛋,白雞不可以生黑蛋。”
“……”
“王爺,木棍和鐵棍打在你頭上,是木棍痛還是鐵棍痛?”
平王:“……鐵棍。”
蔻珠:“你又錯了!兩個都不痛,是你的頭痛!”
“……”
空氣立時變得有些復雜難辨、甚是意味深長起來。
“你究竟什麽意思?今天晚上?”
平王的聲音仿若已在隱忍,並且告之女人一個道理,他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蔻珠道:“王爺若是想保長壽之法,必得禁欲,修身養性最為要緊,妾身這是為王爺的身子骨考慮,縱欲容易勞腎短命,您不該……”
平王點頭,道:“是把本王當猴子戲耍,對嗎?”
蔻珠說:“這怎麽敢呢?”
平王道:“好!很好!你不敢?你以為本王挺稀罕你的是嗎?離了你,就那點兒破事都搞不定嗎?”
蔻珠呵地一聲,淡嘲冷諷:“妾身向來很有自知之明,可不敢如此奢望。我在王爺的眼裏心裏,到底算個什麽破玩意兒,還是很清楚的。”
平王:“既如此懂事,本王給你最後一次機會,過來,還是不過來?”
蔻珠眸露一絲倔強的報復和恨意,低著頭,又把剛才畫眉的那只黛筆輕輕從桌撿起來,轉過身,也不理身背後男人的表情恨不得殺了她,繼續對著銅鏡,扭腰翹臀,專門讓此種種撩人動作姿態男人直看盡眼底。她狀似雲淡風輕地畫著柳葉眉,實則手中的那只黛筆握得骨節都已泛白,隱隱地抖。咚地一聲,那手中的黛筆不小心掉了,她哆哆嗦嗦,重又撿起來,依舊是一副寵辱恬靜不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