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第6/7頁)

就比如,作為一個小女孩兒年少淘氣不更事的蔻珠——她故意將四皇子李延玉關進一廢棄失修宮樓,這裏面,有沒有皇後的心思與□□?

蔻珠常常想著,會覺得驚恐戰栗到四肢百骸。

陛下當時對她們袁家的懲罰,不過是令皇後閉門思過,令自己的大將軍父親被罰俸祿暫停一段時間軍職,也不過是些小小的懲罰——表面上,陛下仍然風平浪靜,但,那件事,是不是陛下用以打擊袁氏家族的最有力證據,這還真的……蔻珠越想越覺毛骨悚然。

這麽說來,她害的,就不僅僅是那倒黴催的四皇子李延玉一生,說不定,整個家族乃至於姑母都被她給害了……

現在,陛下還是在為立儲之事懸心、搖擺拿不定主意。

李延玉是絕不可能了!

即便就是腿好了,人世滄桑,物改變化,短短數年,可以改換一個人的容顏、性情、才華、品格、學識、教養種種。

是的,就算現在他雙腿痊愈,也已經並非昔日那個被稱為神童甘羅般的聰慧夙敏少年了。

陛下也許會重新器於重他,但是,絕對不再是當太子的合適人選。

這懸崖式斷層分割的人生,漏掉的,是那幾年皇帝對一個皇儲栽培最最寶貴的光陰。

錯過了,就沒有了。

因此,陛下在聽說李延玉的腿疾治愈好後,讓他先在中書省輕松掛了個職試驗,目的,是為著讓他監視六部,為扶持新君而做準備。

五皇子與六皇子,是陛下左右徘徊拿不定的皇儲候選人。

每每陛下來詢問這兩個皇弟,究竟哪一個更合適更好,李延玉一副完全不懂心機、不問世事,給不出答案。

誰也不知道,其實他在暗中早就協理扶持了一個“蠢貨”,他的那二皇兄李延淳,那個做事,總是沖動魯莽缺根筋、同時也被皇帝早就厭惡嫌棄的一位、宮女所生皇子。

現在,李延玉和這位二皇兄結為暗中盟友,表面不過書畫收藏趣味鬥蛐蛐來往,實則,在暗暗觀虎鬥,隨時準備坐收漁翁之利。

他教那二皇兄如何扶植自己勢力,如何栽培死黨,如何在陛下跟前裝傻扮豬吃老虎,如何推波助瀾、去加快那五皇子與六皇子的勾心鬥角進程……

其實,統統也說白了,那二皇子如何有暗中勢力也好,心腹死黨等也好,其實,還不都是他李延玉手底下的人。

人殘了,心也越來越變得深藏不漏了。

他李延玉,可不是那麽喜歡閑著的人,就是坐在輪椅,都要將整個皇朝攪得天翻地覆。

他們都欺他是個癱子、從此再無出路、只能任人羞辱踐踏麽?

——

不,這是長期浸潤與黑暗之中,李延玉滿心憤怒每天必須去思考的事。

***

“籲!真是青燈有味,兒時不再!”

“我還記得,咱們小時候,最愛來這個地方進行試馬比賽,當時,你皇四弟可比我厲害多了!小小年紀,駕禦自如,弓馬騎射比誰都練得好……”

“那個時候,父皇看我們幾個不管是大的小的,誰都不順眼,他老人家的眼裏啊,也就只有你了!”

“不過好在,四弟如今總算又好了!我這當兄長的,也實在高興得很,都想為你哭一場!”

“……”

京郊西外,樹木叢生,百草豐茂。時又有山野鳥鳴,流水嘩啦飛濺。

平王李延玉騎坐馬上,他是真的對這些已經陌生疏遠了。一身玄色錦袍,腰勒玉帶,衣角飄風。

二皇子騎坐另一馬匹,看著這位皇弟不論從策馬的姿勢、動作、神情,都已不復往昔神采,免不得遺憾與傷感。

李延玉還是很不甘心,剛剛痊愈的修長雙腿狠狠一夾肚子,“來!再來!李老二,咱們再來比試比試!”

二皇子李延淳搖搖頭,這人不僅動作神情全改了,連脾氣性格也改了,改得是面目全非,連個二哥都不會叫了。

兩位皇子氣喘籲籲便又山野京郊練習比試好一會兒騎馬,落日晚霞頂在頭的上方,累了,在草地上盤腿而坐,就著如今朝堂局勢談論說了好一會兒。

二皇子榮王李延淳目光一直盤旋在李延玉那雙剛好的腿:“怎麽好的?我聽說,是你王府為你請來一個神醫的門徒,很厲害的樣子,別人想法去請都請不到——”

“是了,聽說是你嫡妻袁氏通過三跪九叩、千辛萬苦、不辭辛勞好容易才請回府來的,嘖嘖,瞧瞧你皇四弟有多幸福啊!”

“老實說,四弟,我要有你這樣好的一個賢妻王妃,別說是一雙腿了,就是命豁著我不要,都心甘情願的!”

李延玉臉一下陰暗拉長起來。“你不準提她!”

那個女人,如今正作天作地要跟他鬧和離,頭都大了。

二皇子李延淳:“不準,為何?說實話,我知道你還在為當年的事耿耿於懷,但是,都那麽多年過去了,你看,你現在的這腿它不是已經都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