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第2/3頁)

諸事不提。

軍營四周,布滿崗哨,陳總兵此人一向防心重,故而因此,這天晚上,出了這等事,加之簡槐被刺客救走,之後便下令越發防備之周密,水泄不通。

一只飛蛾在營帳案台飛來繞去。

李延玉單手捂著心窩子,閉目休憩片刻,氣喘籲籲,俊面煞白,到底撐劍強站起來。

一小兵趕緊攙道:“喲,李參將,這可使不得,你不是又要回去吧?”

李延玉和這小兵交情甚深,倒是坦誠:“本將要趕回去看我妻兒,今天晚上,還得麻煩你幫我置置夜。”便把袖中一錠白花花銀子往小兵手上擲過去。小兵道:“李參將,說實在的,我幫您置夜也沒什麽,您給不給銀子都無所謂。但是,您真的不能走啊!你身上那麽重的傷,可不比往常。”

“廢話,少哆嗦。”李延玉也不和小兵多說,又讓他幫忙去牽馬匹。這軍營,四面環山饒水,距離蔻珠那處醫館也說近不近,說遠也不遠,重要的是連夜騎馬也並不好走,林林總總,加起來至少有兩個多時辰。小兵沒有辦法,只得由著他,給他牽了馬。“哎!真是個癡情種也!”

又搖頭:“但願,別死在路上了……那麽重的傷勢。”

夜風呼嘯,李延玉駕馬策鞭快速行駛在山道,就像往常一樣,頭頂是幾顆微茫寥落的星,以及一輪皓白的月亮。他今天,也許是真傷得太重了。

行路行到一半,手按著胸窩上紗布,痛得開始額冒冷汗,騎坐馬背,上半身開始搖搖欲墜,想是傷口也震裂開了,一摸,借著月光看,手上竟沾了好多鮮血。他擡頭看看遠方遙遠漆黑被月色籠罩下的山路,猛甩甩頭——

他回想起時常給蔻珠說過的話:“只要不遇軍情緊急,你放心,我就是爬著,都會回來看你們母子倆的!”

他輕勾薄唇,突地冷笑一聲。他知道,她對他的這番承諾應該從來不當回事,也不會放心上的。

李延玉忽覺得有些委屈和失落,到底深籲一口氣,想想,繼續堅持策鞭前行。

***

卻說陳總兵府近處,因有小廝半夜在周邊巡邏打更,打著呵欠,一時尿急,便放下更鼓,去圍墻邊撒尿。又撒著尿著,忽把眼一睜,見有一個身材高大的年輕男子穿軍服鎧甲,受著傷昏倒在地。棗紅色馬在邊上不停踢蹄噴氣,小廝趕緊三下兩下系好褲帶,走上前去扶:“喲!這可不是李參將嗎?!”

只覺邀功諂媚的機會來了,趕緊將李延玉費盡吃奶的力氣扶上馬背,牽著馬,走到總兵府上大門口。“——快開門呐!你們開門!”

須臾看守房門的護衛豁朗一聲,打開大門,“這誰呀誰呀?半夜三更敲什麽敲?!——喲!”

也是一看,眼都瞪大了。“這是李參將?!”

然後趕緊去內院通知總兵府上小姐陳嬌嬌。

“小姐,小姐……您快來看看,這誰?”

陳嬌嬌知道自己很犯賤。眼見男人滿身血汙,昏倒在自己府上家門的一刹那,整顆心都痛得快揪起來了。

也不顧形象廉恥和大家閨秀禮儀,匆匆穿戴收拾整齊,連母親都不告訴。“你們,快去,快去。”

她哆哆嗦嗦吩咐丫頭們道:“打水,找紗布剪刀來。”

著令幾個粗壯婆子將男人趕緊脫鞋攙上閨房繡床。

一丫鬟道:“小姐,這李參將,他今兒怎麽成了這樣子?他不是人應該在軍營嗎?”

另一丫頭冷哼一聲,“受了傷,還是著急回來看他那位前妻唄……這也誰也沒好猜的?我看,活該!”

陳嬌嬌蹙額示意兩個丫頭都別吵,她親自給他擰帕子擦臉,然後又用剪刀小心翼翼剪開男人身上裹在胸前紗布。

她差點一下胃部不適,她從沒看過那麽多鮮血,整個臉都白了,手一直抖。

一丫頭道:“小姐,我看,您還是別弄了,他那前妻是個女大夫,咱們就丟給她去弄吧!”

陳嬌嬌臉越發煞白,沒說話,發著抖,還是忍著胃部那些不適,仔細小心給他擦拭處理胸前傷口,給他上藥包紮。

***

一會兒,男人痛醒了,徐徐睜開眼。

陳嬌嬌笑道:“呀,李公子,您可醒了?”

李延玉還以為是妻子蔻珠,正要把手一捉。

陳嬌嬌吃地一下,趕緊羞澀地從對方手掌心抽出。

李延玉一驚,這才徹底清醒過來,發現並非妻子蔻珠,心底一陣荒涼,咬著牙,掙紮吃力地從床上起來,給自己趿鞋穿,看樣子就要走。

陳嬌嬌道:“李公子,你的傷?”

李延玉一邊抖著手,一邊吃力穿衣服外袍,“沒事。”

他淡淡說,整了整袖子。手按著胸,踉踉蹌蹌模樣狼狽就往外走。

陳嬌嬌趕緊上前追過去道:“你這人簡直是不要命了嗎?你身上的傷那麽重,就在這裏將就歇息一晚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