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6章 【回歸篇齋藤線】 46(第2/3頁)

也許是被湧至口中的血沫短暫地嗆住了,她咳嗽了幾聲,臉色更加蒼白了。

某種深刻的痛苦一瞬間突然襲擊了他。使得他不由得說出了從前的自己根本不會說出的、尖刻的話語。

“……呵,您是說……您自己就是挽救這個世界的神嗎,主殿。”

這句話一說出來,仿佛突然拔掉了壅塞在他心口多年的那個塞子,許許多多他以前甚至不會想到的話都湧向嘴邊,再流暢地傾倒出來。

“根本不考慮以自己一個人的能力是不是足以承擔這整個世界的安危……就貿然出手,這就是您所謂的勇氣嗎。”

“您當初寧可暗墮也要去抓住的事物,現在又是否抓住了呢。”

“假如沒有的話……現在您就這樣離開,難道不會感到不甘心嗎……?!”

他還沒說完,就聽見她輕聲笑了兩聲,繼而又短促地停住了,臉上流露出疼痛的表情。

他皺緊了眉頭,左手臂彎裏挽抱著她的上半身、右手猛地一揚,寬大的狩衣大袖隨之飛舞起來;他順勢一下揪住飛舞起來的衣袖一角,然後握著袖子把整片衣袖都掩在她的胸前,似乎是要試圖堵住仍然不斷湧出鮮血的那處可怕的傷口一樣。

然後,他聽見她低聲地說道:“……啊,不是該笑的時候呢。”

三日月宗近:!!

這明明是他在重傷的時候習慣於說出來安慰旁人的話……現在被別人說出來,似乎是打算安慰他自己——這還真是,有點超出了老人家的心理承受能力啊?

他竭力思考著自己對於死亡這種事物的認知,以及——面對“友人之死”這一事實,自己又應該做些什麽來更好地應對。

想了半天他都感到十分茫然。

從前共事過的那些付喪神,本質上都是刀劍。同為刀劍,刀鋒受損無法修復、不能再殺敵的話,就喪失了存在的意義。被審神者的靈氣滋養著的他們,歸為虛無也是理所應當,並沒有什麽值得悲傷的地方。

何況,作為刀劍,死於戰場,實在是再正常不過的命運了,何須悲傷?

但是,她不是刀劍,她是凡人。

她是……審神者。

自從他們相遇以來,這是第一次,他在她面前低頭,承認她是他的審神者了——即使她從來沒有為他提供過任何靈氣的滋養與支撐,他也無需依靠她的援手才能存在。

然而,面對審神者在自己面前死去的情形,他以前只碰到過一次。

那一次——那一位審神者,是他名義上的戀人。

面對年輕的少女面帶羞澀的告白,他只是溫和地沖她笑了笑,伸出手來摸摸她的發頂。然後他伴隨著她度過了漫長的時光,直到凡人短暫生命的最後一刻。

他從未拒絕過她的要求,但也從未產生過要將她神隱的渴望。即使她認真地告訴過他她的真名,他也只是笑一笑,然後繼續溫和地喚她“主殿”,或者她在本丸所使用的化名。

“夏初”。

這個名字終於從記憶深處翻了上來,伴隨著那張在漫長歲月的流逝裏,幾乎變得已經不那麽清晰的少女的臉容,重新浮現在他腦海的正中。

後來,夏初漸漸地老去。直到她衰老到靈力再也無法支撐一座本丸的時候,她被迫退休,從時之政府那裏領到了一筆不菲的退職金和養老金,然後回到了她現世的家鄉。

所幸後來接手那座本丸的審神者十分通情達理。在她也和少女夏初一樣,一頭栽入了審神者與付喪神的戀情——當然不是和他,而是其他人——之後,她就更加慷慨地允許他時常離開本丸,還偷偷地替他開放通往現世的通道,去夏初的家鄉陪伴著她度過最後的那一段時光。

一直到了最後,衰老蒼白的夏初在他的懷中慢慢合上了眼睛。

那一刻,夏初的本名就在他的唇邊,然而他不知為何,最終還是沒有喚出那個名字。

他陪她度過了數十年的光陰,在戰場上毫不退縮地護衛著她,在本丸隨侍她的左右,和她一起去參加審神者的會議、一起去萬屋采購、一起在演練場和對面的審神者較量;他們共享過無數個熱情的夜晚,他注視著身下的少女閉著眼睛呼喚著他的名字登上極樂的巔峰……然而一直到了最後的最後,直到當年的少女化為衰朽的枯骨,他也沒能把那個真正的名字從自己喉間吐出。

這是……為什麽呢。

作者有話要說:

5月14日:

hhh我終於寫到了這裏!!

雖然爺爺是個難懂的人,然而我也想盡量試著探討一下他的內心世界,以及由種種事情的經歷所帶來的變化,所以——

前方私設如山!大家注意!

其實是覺得爺爺的性格和想法要轉變必須一個契機,而妹子的舉動就是這樣的契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