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0章 【回歸篇之四】 3

加州清光雖然看起來不甚情願的樣子, 然而他答應了帶她去審神者的房間，一路上卻並沒有再出什麽事故，也沒有再提出什麽質疑。

他只是沉默地把她帶到兩扇障子門前, 頓了一下，猛然把兩扇障子門往兩側一推。

嘩啦一聲, 門後的情景呈現在柳泉眼前。

居然是個並不怎麽大的房間。房間裏的陳設也很簡單。

柳泉有點驚訝。

加州清光不情願似的哼了一聲, 勉強解釋道：“……那個，之前的主人……另外有個房間工作用, 這裏只是她休息的地方。”

女審神者啊了一聲, 不動聲色地又掃了一眼房間內的樣子, 隨後就連跨入那個房間的意願都沒有似的轉過身去。

“那麽就帶我去她處理工作的地方。”她吩咐加州清光。

加州清光好像有點驚奇。“你……你不進去看看嗎？”

女審神者略帶訝異似的回過頭來。她的視線落在加州清光的臉上，他這才發現女審神者明澈得如同黑水晶一般的眼瞳中似乎微帶著一絲溫和的笑意。

“我，無意於侵犯你們心目當中前任主人的位置。”她說，“不過這座本丸的一切我都是必須要接收的……我有我的使命必須完成。為此，我會做一切自己應該去做的事情。”

加州清光：“……”

啊, 不太明白她到底想要說什麽……然而, 好像微妙地感覺到了一絲誠意和善意啊？

畢竟，想要一上來就占據前任審神者的位置、大模大樣地闖入她的房間, 隨意改動房間的布置, 一副很熟的樣子叫他“清光”，就好像這座本丸從一開始就是自己建成的、把前任審神者存在過的痕跡抹消得一幹二凈的繼任者, 他們不是已經見過好幾位了嗎？而大家一起努力, 讓那些人無法將這座本丸運作如意、使得時之政府被迫換人的過程, 不是也已經經歷了好幾次了嗎？

然而, 這一次的這位新任審神者，似乎跟他們都不一樣。

她對於前任審神者的房間似乎毫無興趣，腦子裏只想著工作二字；而她也具有與眾不同的來歷，並且剛剛證明了這一點——畢竟出自於“平青眼”三段突刺的淩厲攻擊，並不是每一個人都能做到模仿得那麽神似的。

看在……某個時空裏的沖田君的份上，他……是不是應該待她稍微友善一點？

加州清光腦子裏翻滾著無數新問題，腳下卻並沒有停頓，把新任審神者帶到了長廊另一端的某個房間前面。

女審神者面露詫異之色，看了看他們的來時路，才問道：“……怎麽離臥室那麽遠？這裏有什麽特別的嗎？”

加州清光沒說話，而是拉開那兩扇緊閉的障子門，率先邁了進去。

室內有一張很高的大桌子，看起來與這間和式風格的屋子一點都不相稱——那張桌子以及桌子後面擺著的椅子都是現世的款式，桌上整整齊齊擺放著很多文件和卷宗。

加州清光咳嗽了一聲，走到那張巨大的辦公桌前，開始善盡近侍的職責、對新任審神者簡單介紹這間畫風不倫不類的辦公室。

“……前任審神者大人，喜歡這個房間窗外栽種的大樹。她常說，在炎熱的夏季，一看到窗外的綠樹濃蔭，就會覺得心境也變得清涼了許多……呃……”

加州清光及時咬住舌頭，阻止了自己無休止地回憶前任審神者。

任何人都不喜歡自己的屬下提起前主人吧。不過這裏的這一位女審神者卻面色如常。

她繞過那張巨大的辦公桌，停在前任審神者的座位前，順手從那堆文件的最上端拿下一本卷宗翻開，漫不經心似的答道：“不必緊張。即使不是作為效忠過的主人，而是一位真誠以待過的友人，也是值得放在心中好好懷念的——就像我有時候會想起總司君和其他人的事情，並且會說出來一樣。今後也沒必要在這種事情上拘泥。”

加州清光：“……”

他的眼眶不知為何一瞬間就紅了。

即使這座本丸在前任審神者離去之後，又曾經迎來過幾位時之政府指定的繼任者，然而他們從未在任何一個人口中聽到過這樣的話。

他們總是被告知，作為刀劍中化出的付喪神，他們應當承擔起身為刀劍和身為神明兩方面的重任，和時間溯行軍作鬥爭；而為了達成這一目的，誰來做審神者領導他們、為他們提供必要的靈力，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是否會一直維持著必要的決心、忠誠和意志——

然而，隨便叫個阿貓阿狗來，就能讓他們奉上什麽“必要的決心、忠誠和意志”嗎？！假如對方只是懷著居高臨下的心態、懷著獵奇的心態、懷著不屑一顧的心態、懷著強硬的心態……那麽，只能拿出讓人不能接受的糟糕態度的那些繼任者，是否也不配讓他們這些刀劍中化出的神明好好對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