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康熙九年十月,康熙帝頒布《聖諭十六條》,注重禮教;並且改內三院為內閣,復設中和殿、保和殿、文華殿大學士。

赫舍裏·索額圖由國史院大學士改任保和殿大學士,聖眷正隆。

訥敏和索額圖雖同是赫舍裏一氏,但對於他的出頭並無太多欣喜之情,心情十分平淡,甚至還不如去禦花園賞菊來得讓人雀躍。

禦花園有幾株極品菊花開得正艷,訥敏邀請了鈕祜祿氏和馬佳氏一同賞菊。

今日無事,她們從坤寧宮出來的早,容歆扶著訥敏走在前頭閑說話,其他宮侍隔了幾步慢慢走在後頭。

“雖說大房如今只有我這個皇後,確實顯得有些許不濟,可我倒是不介意三房搶了風頭。”訥敏隨意道,“能者居之,無能者安分守己,從來便是這個道理。”

容歆笑著說:“您這話,奴婢可不敢附和。”

訥敏也不介意她附和與否,只自顧自說道:“歷來後族容易盛極,我私心裏甚至希望他們一直靠著我,也不願終有一日,我和我的孩子須得仰仗他們才能過活。”

她說完看了容歆一眼,眼神裏含有深意。

容歆那一瞬間覺得,訥敏是在暗指帝位爭端之時,她不知道自己理解的是不是就是訥敏所想,若是果真,這個姑娘該多聰明多有遠見。

然而本朝同樣不許後宮幹政,訥敏身為女子,就算有些……嗯……不那麽實際的想法,也不能改變什麽,畢竟後族有實力總好過有名無實。

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受容歆的影響,訥敏並不似這個時代的一般世家女子,她重視家族,偶爾卻會將自己抽離在家族之外,客觀地看待雙方的關系。

容歆不自覺又想起先前齊嬤嬤對她說得話,便道:“咱們只要做好該做的、能做的,旁的力所不能及之事,便順其自然吧。”

訥敏駐足在一棵海棠樹前,頷首道:“所以,我準備明年大選給舒蘭擇一青年才俊指婚,待到再長些年歲,再出嫁。”

容歆聽後,道:“奴婢看赫舍裏家似乎並未打消那個想法……”

訥敏直接將一片粘連未落的葉子摘下,決斷道:“此時我為主,他們便只能從。”

容歆嘴角上揚,作出欽慕之狀,笑道:“娘娘威武。”

訥敏矜持地點點頭,擡起手遞給容歆,道:“既是如此,給你個表現的機會。”

容歆立即點頭哈腰,恭敬的托著訥敏的手繼續走,十分殷勤的樣子。

兩人繞過這一條小徑便是與鈕祜祿氏和馬佳氏約好的涼亭,兩人在亭中便見到訥敏和容歆的行狀,迎出來行禮過後,馬佳氏直率開口,問道:“皇後娘娘和容女官這是……?”

容歆端正立好,訥敏則是笑道:“借著禦花園的景色玩鬧呢,無事。”

話不多說,訥敏邁步走進亭中,鈕祜祿氏和馬佳氏隨在她身後,宮女們將一早準備的果盤下酒菜擺滿石桌。

通常賞花都是吃茶點,可馬佳氏眼瞅著宮女拎出兩壺葡萄酒和三個精致的琉璃杯,有些驚訝道:“皇後娘娘是要請臣妾們吃酒?”

“不醉人的,喝些有何妨?更何況……”訥敏看向鈕祜祿氏,道,“既是請了鈕祜祿氏,若是無酒,豈不是有些招待不周?”

馬佳氏將視線投在鈕祜祿氏身上,而鈕祜祿氏則是看向容歆,容歆在她的目光中淡定從容的彎起嘴角,並無心虛。

不過這宮中除非特意隱藏,本就無甚秘密,也就那等沒心沒肺之人才會不關注。

鈕祜祿氏收回視線,沖著皇後微微欠身,道:“皇後娘娘款待,臣妾卻之不恭,在此謝皇後娘娘了。”

其實說是賞花,花就在那兒,何時想來便賞了,今日就是借了這麽個由頭在一處坐坐。

三人算是這宮中最早的一批人,不說積累了什麽深情厚誼,面子情總是有一些的,說話也算隨意。

馬佳氏似乎不常喝酒,即便葡萄酒不烈,兩杯下肚,她便有些許醉意,話也開始多了起來。

“我家中父母不愛花,偏要學人附庸風雅,我記憶中似乎是從哪裏求來了幾盆月季,不出三日便叫我摘禿了,因此還挨了一頓打。”說著馬佳氏有些委屈道,“我哪裏知道,那東西那般值錢,娘娘說我冤是不冤?”

訥敏無語:“你還委屈呢?”

馬佳氏望向亭外的菊花,帶著幾分控訴道:“這麽些年了,我看到花盆子裏的花都下意識繞路走……”

“馬佳氏你可真是……”訥敏按了按額角,“有出息。”

鈕祜祿氏端著琉璃杯遮住嘴角,並不出言發表意見。

訥敏也不想馬佳氏失了儀態,叫人知道再看了笑話去,便側頭對容歆道:“收了她的酒杯,叫她吃些別的,好醒醒神兒。”

容歆含笑取走馬佳氏的琉璃杯,然後親手剝了個香蕉塞到她手裏,柔聲道:“小主,咱們先別言語,看不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