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康熙每日早晚皆在太皇太後處, 容歆在太子院裏耽擱了一會兒,差不多也快到平時康熙和太子去給太皇太後請安的時辰,遂她直接前往太皇太後在行宮中的住處。

容歆是不太了解行宮, 出了太子的院子便隨便叫了個人為她帶路。

而有眼力見兒的人還是極多的,那下人便是不知容歆的身份,端看她身上的行頭和周身的氣質,便不敢對她有半分無禮, 恭敬有加地領著她往太皇太後住所而去。

太皇太後那兒的守門人是人認識容歆的,離老遠便向她躬身問好, 待走近了, 登時滿臉帶笑道:“容女官身體大好了?這可真是大喜事!”

容歆笑著對他頷首,“是, 這便來拜見太皇太後了。”

“您稍等, 已經有人進去通報了。”

“好。”容歆應了, 隨後從袖中掏出一片銀葉子, 轉身遞給為她帶路的下人, “這是謝禮, 你回去當差吧。”

那下人點頭哈腰地雙手接過銀葉子, 又沖著容歆和守門人行禮告退, 而通報的人很快便出來請容歆進去。

容歆行至正廳門外,微微整理了衣襟, 這才踏進去, 一見太皇太後鳳顏, 立即便屈膝行禮, “奴才給太皇太後請安,太皇太後萬福金安。”

“起來吧。”太皇太後聲音慈和,“你這病好利索了?”

容歆含笑應道:“是,多虧了太皇太後和皇上隆恩,奴才已經痊愈。”

太皇太後一副放下心來的樣子,道:“你大病初愈,賜座。”

“奴才謝太皇太後恩典。”容歆也不推辭,徑直坐下,未坐實,只占了椅子的三分之一。

“你這一病,倒教太子擔心不已,日後可要保重自己。”

容歆允諾道:“勞太皇太後和太子牽掛,奴才一定保重身體。”

一句話畢,她又自嘲著哄太皇太後開心:“奴才這多年未曾生過大病,竟是忘了湯藥極難下咽,以後可不敢再生病了。”

太皇太後頓時對蘇麻喇姑失笑道:“你看她,又不是小姑娘了,竟是還嫌藥難喝。”

蘇麻喇姑笑呵呵地回道:“容歆這年紀,在您和奴才面前,可不是小姑娘嗎?”

太皇太後一聽,望向容歆:“還真是。”

她又仔細打量了容歆幾眼,問道:“聽說你在宮外還有家人?”

“回太皇太後,奴才父親母親健在,還有一個弟弟,已娶妻生子。”容歆作出回憶狀,認真道,“奴才前年隨太子出宮探望承恩公時還見過弟弟弟媳。”

容歆還知道,容盛去年又得了一子,只是她消息靈通、不限於宮內一事,實在沒必要在太皇太後面前表現。

而太皇太後似是十分感興趣一般,又問道:“可有想念?哀家記得剛嫁給太宗時,常常思念家人夜不能寐……”

容歆斂眸,她沒辦法只將太皇太後的話當作閑話家常,遂一瞬後,擡頭誠實地答道:“奴才自幼便陪在仁孝皇後左右,與家人相處甚少,不甚親密,但生恩難報,唯一能做的便是將自己的月俸存下來給父母傍身。”

“如此便已是極孝順了。”太皇太後眼神中有理解和包容,“你樣貌、本事皆有,出宮想必也能嫁個不錯的人家,你家人沒盼著你出去?”

“說沒有是假的。”容歆微笑道,“其實我家娘娘嫁入宮中前,乃至薨逝前夕,皆想要給奴才恩典允嫁,是奴才自己堅持留於宮中。”

她說著,眼神暗含堅定,“奴才舍不得我家娘娘,也舍不得太子殿下。”

太皇太後一嘆,“你也是忠心。”

容歆未應聲,只謙虛地一笑。

她確實是一心一意對太子,若是太皇太後和康熙心中堅信她對太子忠心,絕無其他私心,想必會對她更信任幾分。

而太皇太後隨後便道:“不過你與那些早早為年老後考慮的老宮人本就不同,來日,太子必定會如皇上對蘇麻一般對你的。”

“太皇太後過譽,奴才不敢。”

“並非過譽,這麽多年,哀家也算是對你有幾分了解,你當得。”

容歆眼神一動,太皇太後對她態度的變化,何嘗不是對太子更加重視,而大道至簡,於簡單處著手,往往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獲……

遂容歆面上表現出幾分猶豫之色,又好似堅定下來,起身跪下,請罪道:“奴才有錯,奴才禦下不嚴,不過是病倒幾日,太子的院子裏便失了規矩,請太皇太後責罰。”

太皇太後和蘇麻喇姑對視一眼,繼而嚴肅地問:“太子院內發生何事?你臥病在床,哀家知道與你無關。”

“奴才不敢因此便推卸責任。”容歆依然愧疚道,“綠沈是奴才信任的人,代我管著太子殿下院子,卻未能教行宮的侍女懂得太子殿下身邊的規矩,便是奴才有所失職。”

太皇太後聽她說侍女失了規矩,眼一厲,問道:“你細細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