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想要見皇上, 正常的程序是先請人通報,得到準許之後再聽召前往覲見。

容歆自然也是走這個程序地, 先請梁九功幫她向康熙請示,然後便在毓慶宮中一邊重新謄抄驗屍報告一邊等候召見。

此時, 綠沈敲門走進來, 報道:“女官, 梁公公來了。”

“梁公公?”容歆拂過袖子,放下筆, “我這就過去。”

惇本殿內, 梁九功慢慢品著茶, 一見容歆踏進來,立即便起身客氣地笑道:“容女官, 叨擾了。”

容歆笑著請他落坐, “梁公公隨意遣個太監便是, 何必勞您大駕親自過來。”

“小太監恐怕說不清楚。”

容歆微一挑眉, 聽他這口吻, 似乎不是她被應允覲見了?

梁九功轉動著拂塵柄,平易道:“先前容女官求見,皇上未允,直言……並不想見您。”

這話若是乾清宮隨便一個小太監來傳,不定會曲解成什麽意思, 再表達出來, 恐怕會造成什麽不必要的誤會。

遂梁九功又補充道:“皇上為何有此言, 想必容女官心知肚明吧?”

容歆:“……”在圍場時, 不是都破冰了嗎?

“既然該轉達的話已經轉達給容女官,我這便告辭了。”梁九功一甩拂塵,起身沖容歆微微拱手。

容歆立即叫住他,“梁公公,我此番確實有要事求見皇上。”

她從來不做無的放矢之事,於是梁九功腳尖重新轉向容歆,問道:“容女官可方便告知於梁某。”

“自然。”容歆向前半步,對梁九功道,“是為太子和大阿哥圍場遇刺之事求見,我這裏有些東西欲呈給皇上。”

再詳細的,容歆沒有跟他說,但她知道,梁九功肯定不需要她說透。

而梁九功也確實極清楚輕重緩急,當即便道:“容女官靜候,我這便回乾清宮稟報皇上。”

容歆親自送他出去,再回到書房,驗屍報告抄了幾個字,忽然擱下筆。

康熙一個帝王,如此不在意地展示他小氣的一面,某種程度上來說也是另眼相待,她何須顧及細節?反正只要事物本身的作用在,外觀好不好看妨礙又不大。

是以,她極爽快地收起紙,不再費力去抄。

太子上課的間隙回到書房,得知姑姑被皇阿瑪拒而不見,竟是笑意直白地顯現在臉上,“既是如此,還是由我向皇阿瑪稟報此事吧?”

“明珠一介權臣,您出言對他提出質疑,萬一有人以為您親自下場排除異己呢?”

太子立身,一向持正,從來是以儲君的標準要求他自己,而非將自己完全放置在一個需要和人拼個頭破血流才能上位的位置上。

他不能完全控制以索額圖為首的所謂“□□”的爭鬥,且無論私心裏如何想,面上態度十分明確,滿朝文武皆為臣,不分遠近親疏,只看德行、能力等等。

因為太子有身為儲君的度量,所以除明珠黨和索額圖黨,另一部分中立派,其實隱隱表露出來的,也是擁護正統。

世間無不透風的墻,容歆還是希望維護太子羽毛的潔凈。

她雖然比索額圖能代表太子,但到底不是太子本人,所以有些事做起來比太子更合適。

“我又托梁九功請示,恐怕用不多時,便會來人召我覲見。”

太子聞言,再未說什麽,約莫到了上課的時間,便回了偏殿。

而容歆並未等太久,一刻鐘左右,乾清宮來了兩個小太監,恭敬地請容歆前往乾清宮。

面見皇上不可攜利器,容歆便在懋勤殿門口,從袖中取出短刀和驗屍報告,放在梁九功手中。

“容女官……”梁九功一言難盡地看著短刀上皺巴巴的紙,“雖不知此為何物,重要性幾何,但這般呈上來,恐怕有些不夠尊重吧?”

“既作為證物呈上,自然該保持原樣。”容歆說得冠冕堂皇。

梁九功只得捧著“證物”進殿,容歆隨後。

而康熙見到那張紙之後,得知是何物,連個眼色都未給,直接命梁九功去大理寺取了原档過來。

容歆趁著這個時間,將短刀的來龍去脈皆敘述給康熙聽,其間涉及到布日古德對她不同尋常的曖昧,也語氣平平,好似不是當事人一般。

“這只是你的猜測,此等尺寸的短刀並不罕見,僅憑它,無法作為證物。”

容歆從容道:“奴才知道,只是既然有此發現,便不能欺瞞皇上,遂前來稟報。”

她並沒有畫蛇添足的去陳述太子與她關於明珠的猜測,反正以康熙這般心念一動,腦袋便能轉好幾個彎兒的人,必定只會多思,不會少慮。

康熙手拿短刀,輕輕敲擊書案,卻並未再談此事,而是問道:“那布日古德,乃是準噶爾部首領噶爾丹麾下一員大將,也是英武不凡。以你的心性、能力,便是真的背井離鄉,想必也不會過得落魄,竟是未曾中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