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經希的信快馬加鞭地送到太子手中, 太子既已對姑姑言明,便也不再隱瞞,直接將信拿給她看。

信中除了對蘇州情況的說明, 便是著重大阿哥到蘇州後的態度以及對太子提出的要求。

容歆:“……”

無條件答應一個要求, 大阿哥能夠提出這種條件, 該說不愧是他嗎?

“現如今, 大阿哥是既要錢,又要承諾,您不虧得慌嗎?”

太子卻一搖扇子, 笑道:“大哥對經希心存戒備,總好過昏聵、驕橫。”

“您預備如何?難道要答應嗎?”

“換句話說, 大哥是對我有所求。”太子反問道, “姑姑以為, 大哥會要求我將儲君之位讓出嗎?”

容歆當即搖頭,“這也並非你們二人說了算的。”

便是日後太子登基, 讓皇位於大阿哥, 亦是不可能的,太子願意,滿朝文武也不會願意,否則黨爭的意義何在?

皇位又不是小兒過家家的玩具。

太子與她的想法相同,是以極灑然道:“大哥必然也知道何事能提何事不能提,既是如此,胤礽有何不敢答應?”

太子即刻便書信一封將他之意傳至經希,與此同時,又命經希暗中攪亂, 務必保證他們的計劃照常進行。

信送出後, 太子越發關注蘇州的動向, 不過蘇州和京城之間,一來一回要十日左右,自是不會那般快的得到新消息,還需耐心等候。

正在此時,前輔導大臣湯斌重病的消息便到了太子耳中。

太子的輔導大臣湯斌,曾官至工部尚書,但自二十六年病了一場之後,便向康熙請辭,只任職於太子的詹事府,輔佐太子至今已逾七年。

今年湯斌已有六十六歲高齡,每逢生病,常要臥床,幾番掙紮之後,最終向太子提出乞休。

老大人向太子陳情之時,還當場作賦一首,情真意切,涕泗橫流,極盡不舍之表達。

太子本就極尊重這位先生,自是不會強留,而太子應允後,湯斌便正式向康熙請求致仕,康熙允。

太子得到信兒時,正在為安排京城外的流民忙碌,立即便向康熙請示前去探望。

如今容歆並不常隨同太子外出,因此並未同行,待太子探病歸來方問候了幾句湯斌的身體。

“湯夫人說,先生歸家後每日讀書寫字,卻常愁眉不展,先前請的大夫診斷後便教先生少思少憂,我帶去的太醫亦是如此說。”太子嘆道,“先生致仕前身體還算硬朗,我還想著先生歸家或可享受天倫之樂,未曾想說便病了。”

容歆聽太子之言,第一反應便是歲數大了閑的,而後越想便越是認為極像這麽回事兒,因此便與太子說了她的看法。

太子聽後思索片刻,頷首道:“先生在任皆鞠躬盡瘁,一朝乞退,回到家中許是不甚適應,自然憋悶。”

“湯先生的身體極無旁的問題,倒也好解決,左不過是為他尋些旁的事情做,當年齊嬤嬤……”容歆晃神一瞬,隨即自然地繼續道,“常念叨活不長久,還不是我拿您大婚在前頭吊著,可不就心氣兒不墜嗎?”

“姑姑所說確有理。”太子如有所思道,“只是弘昭年幼,請先生為弘昭啟蒙實在大材小用,還需想些旁的事才是……”

“那豈不是才從東宮出去又要回來?在宮中行走需得謹小慎微,又不是什麽好去處。”

“有這般差嗎?”太子眼神無奈,“姑姑,好歹咱們都住在宮裏呢。”

容歆當著太子的面,除了康熙的事不好隨意說,有什麽不能說的,甚至越加理直氣壯道:“您且去試試,再請湯先生教導皇長孫,他推辭是不推辭?”

“……”太子無語半晌,最終認輸道:“便是果真如此,旁的私事我也不便隨意插手。”

容歆打量了一眼太子書房中滿書架的書,隨口道:“仕途和名望,湯先生已做到了他仕途的巔峰,可這名望卻是無止境,著書立說或者教書育人,哪個都可教讀書人揚名立萬,這種滿足是仕途多高都無法給予的。”

當然,仕途高,可以如某些沽名釣譽之輩一般搶占別人的作品冠作己名,但湯斌的為人,顯然是不屑與此的。

而太子聞言,眼睛一亮,笑道:“姑姑點醒了我,如此胤礽便知道該如何了。”

“我哪有那般本事點醒殿下?只不過是您一時未想到。”容歆說著說著,不自覺地就帶出一點脾氣,“您如若願意想,哪裏是旁人能算到的?”

太子何其敏銳,當即便如兒時那般求饒道:“姑姑,您還氣胤礽呢?胤礽以後再不敢瞞您了……”

“我如何敢氣您?”容歆也是有脾氣的,而且像旁的鬧脾氣的人那般,心裏的氣越是有人哄越是翻湧。

太子好脾氣道:“只要姑姑您不生氣,胤礽萬事皆願意做。”

“我也不是氣您。”容歆長長地嘆了一聲,“我這日思夜夢地,今早梳頭,掉了一把頭發,長此以往下去,恐怕要綁不住旗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