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一條魚·人王(第4/5頁)

空雲看著白禮,笑起來,當真走到結界的邊上,擡手朝他勾了勾,“我倒是真沒看出,你竟如此堪當大用。”

空雲說,“你與隱娘果真完全不同,你這般性子,這般機謀,也不枉她為你活命而死。”

母親是白禮畢生渴望,也是他一直想要弄清的軟肋,聞言那張紋絲不動的臉上也確實出現了松動。

空雲說著,似乎累了,扶住了旁邊的桌案,“當初你我說好,待你登基,我便將隱娘的事情告知你,現在我已然是強弩之末,常言道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你過來,我與你說說隱娘之事,便出去甘受誅殺。”

外面所有人都在看著白禮,鳳如青急得不行,只好自地底暫時附身到白禮身邊扶著的一位護廷衛身上。

她第一次附身,有些不習慣,盡量不上人生魂,抓著白禮的手沒輕沒重,白禮被抓得一皺眉,對上身邊侍衛擔憂神色,愣了一下,便眼中浮現出了暖意。

是他的青青。

鳳如青有時候都會很驚訝,驚訝於白禮與她的默契,驚訝於他無論自己是什麽樣子,總是能夠第一眼便認出自己。

她抓著白禮,不讓他過去,場面一時間僵持,空雲也沒有催促,只是淡淡地看著白禮,片刻後又開始拿著剪子,為那幾盆花修剪枝杈。

外面大臣們開始小聲地商議對策,但凡人對於邪術終究沒有應對之策,而這結界,乃是修士生機所設,雖然書元洲境界一退再退,他卻切切實實,曾是名動修真界的濟光仙君。

鳳如青暫時扶著白禮到旁邊,將這事情同白禮說明,白禮再是想要知道他母親之事,卻也十分聽鳳如青的話,不擅自靠近空雲。

幸而大臣也只是議論,沒人敢逼迫帝王做什麽。

這般僵持了一陣子,空雲剪完了花,又說道,“這樣吧,你怕我也是尋常,那你便稍稍站近一些也成,不必貼著,不過你母親之事,想你也不願被人聽見,便叫那群亂叫的瘋狗退出殿外,我單獨同你說。”

“我也沒有什麽時間了,”空雲說著看向屋頂處,她知道書元洲設下了結界保她,去為她尋續命之法,可她真的已經不想再繼續了。

每活著一天,對她來說,都是無窮無盡的煎熬,看著書元洲為她痛苦為她落得如此下場,對於空雲來說,比死還要難受。

白禮考慮片刻,答應了空雲的要求,鳳如青守在他身邊,倒也不用怕她驟起攻擊,而弓尤也被鳳如青叫著守在白禮身側,一同護著白禮,這般便又欠了他一次,一共三次。

而大臣退出遇仙殿院外,白禮稍稍站近了一些,空雲對他竟算和善地笑了下,語氣如同一個慈愛的長輩。

“你母親隱娘,有個相好的,是當時聖真帝殿內伺候的小太監,”空雲說,“他們本來約好了等隱娘到了歲數,出了皇宮就可以在外成個家,可那小太監,為了一個倒夜壺的職位,將隱娘引給了醉酒的聖真帝玩弄。”

白禮面色白了一分,空雲說,“不必覺得憤怒驚訝,這宮墻之內,此等肮臟陰暗的事情,你見過的還少嗎?”

鳳如青扶住白禮,低聲道,“倒也不必全信,左右無人佐證,莫要被影響。”

白禮點頭,卻仍舊面色陰沉。

空雲繼續說道,“隱娘一遭成孕,東躲西藏,那小太監花言巧語,還欲再利用。”

“她本用所有積蓄,打點好了身邊之人,那個低賤的苦勞局裏面,人並不難買通,可被那權勢迷了心智的小太監給捅出去了。”

“她身懷六甲,雖然低賤至極,好歹也是龍種。當時聖真帝子嗣不多,是以隱娘被拘在一處宮殿待產。”

白禮額角青筋微微暴起,緊緊抓著鳳如青,雖然是十分久遠,他不曾參與過的事情,卻因主角是自己的生身母親,聽來格外的摧心裂肺。

“你一定聽說過,當時是我提醒聖真帝,卑賤之人不宜留在宮中,”空雲看著白禮仇恨的雙目,笑了笑,笑容中帶著點感同身受的悲涼。

“可你知道的,這宮中太臟了!”空雲激動起來,片刻後又壓制住,抖著手將剛剛修剪好的花撕扯了一地,“你知道一個被皇帝臨幸過的女人,失勢之後,會落到什麽下場嗎?”

“那些不能人道的閹狗好奇啊,皇帝臨幸過的女人是個什麽滋味呢?”

白禮面容猙獰,他萬萬沒有想到這層。

鳳如青也想到狐女所說,當初空雲在書元洲終於趕到的時候,已經被折磨得不成人樣的事情,心中不由得泛起一陣惡心。

空雲壓下面容上同白禮一般的扭曲之態,繼續道,“宮中有母憑子貴子憑母貴這兩種說法,但母不貴,子的貴,帶給母的只有無盡地獄。”

“相信我,隱娘若不是舍不得你,早早便自盡了,”空雲說,“我命人將她換了個地方安置,生下你之後給她送了白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