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傍晚,許知顏一身狼狽的回家,於艷梅什麽都沒問。

許知顏拿了套換洗的衣物進浴室,於艷梅在廚房洗洗弄弄,一心都投入在晚飯上。

許知顏站在鏡子前打量了自己一會,幹涸的咖啡漬留下大一塊小一塊的痕跡,她腿上貼了紗布,手臂上也綁了一拳,看起來確實很糟糕。也怪不得一路上大家都回頭看她。

她脫下這套裙裝,打了盆熱水,用毛巾擦身,接著小心翼翼的把頭發洗了一下。

從浴室裏出來,正好碰到回來的許志標。

許志標和於艷梅不同,沒有於艷梅那麽冷淡。

他一眼就瞧見了許知顏身上的紗布,邊換鞋邊問道:“這是怎麽了?”

“開水燙了一下。”

許知顏說完想回房間,但許志標叫住了她,繼續關心的問道:“燙的厲害嗎?”

許知顏說:“塗了藥了,沒事了。”

許志標點點頭,想再問幾句,但對上許知顏平靜的眼眸便不說了。

許知顏握著毛巾回到房間,擦著半幹的頭發,目光落在書桌上的塑料袋上,裏頭是程冽給買的藥。

她不由地的回憶起藥店裏程冽的樣子,他有條不紊的描述,詢問該用什麽藥,該怎麽做,他大概也不是很懂,在醫師拿藥推薦時還補充了一句要最好的。

其實她沒有這麽嚴重,也不過是一杯熱咖啡而已。

燙出一片紅皮膚和兩三個小水泡也讓她挺意外的。許知顏小時候也不是沒有被熱水燙過,那時候調皮不懂事,就愛亂摸亂動,灑了一身,但哪裏嚴重到要抹藥的程度。

可當時好像一瞬間就被程冽說服了。

回想起程冽給她抹藥的樣子許知顏不自覺的上揚了嘴角。

他還真挺不一樣的。

許知顏看了眼自己手臂上纏繞的紗布,這種被包裹的感覺很奇怪,明明是被束縛了,但柔軟的紗布和張弛有度的綁帶貼合在一起,她的手臂像被什麽攫住一樣,溫柔的,有溫度的。

有點像……像程冽想她從地上拉起來,握住她手時的包裹感。

程冽有一雙節骨分明的手,這一點許知顏在他批卷子時就發現了。

她沒有談過戀愛,也沒有牽過別的男人的手,至於父親的手,好像稍微長大一點後就沒有牽過了。

以前倒是和女同學拉過手,女生的手柔軟細膩,她以為牽手都是這種感覺。

直到今天程冽握了她的手。

很明顯,男生和女生到底是不一樣的,他的手掌要比她的大,手指比她的粗,也許是天氣太熱,他掌心的溫度是燙人的。

這肢體接觸令人印象深刻,此時此刻許知顏還能回想起他握緊她手的力道,溫度。

可能是想了關於程冽太多的細節,這一晚許知顏做了有關程冽的夢。

夢裏光怪陸離,她站在懸崖頂峰,腳下霧密雲濃,她身穿滑翔傘的裝備,順著風往前飛翔,她害怕高空,害怕墜落。回頭看,底下站著許許多多的人,都是熟悉的面孔,但沒有人看她,他們有各自圍繞的人。

她覺得自己要墜入深山了,頭頂上卻騰空冒出一個聲音,而自己的手也被另一雙手緊緊握住。

是程冽,他伏在她背後,寬大的手掌覆蓋著她的,用一種能安撫人心的聲音說:“我會抓緊你的,一會就落地了。”

正當她要感激之時,程冽又說:“等會我可以再帶你飛一遍,帶你嘗試第二種飛行方法,但你必須把你的草稿紙給我看一看。”

清晨六點半,許知顏從這哭笑不得的夢中醒來。

……

吃過早飯,許知顏和往常一樣做試卷,偶爾會拿起從圖書館新借的書看一會。

因為許志標在家,於艷梅做完午飯後就出門了,聽說是新報了一門飲食課。

許志標的周末時光也都是重復的,看看電視,喂喂魚,一個人在客廳下會象棋,和許知顏同處一個空間,兩個人卻很少能有話題聊,多數是說幾句就完了。

許知顏看完《一千零一夜》中的一個童話故事後擡眸看了眼時鐘,十二點五十分了。

如她所料,門鈴聲很快響起,許志標跑過去開門,很客氣的迎程冽進屋。

許知顏站在房門口等他,和上次一樣。

許知顏注意到他又戴上了那副眼鏡。

許志標說:“最近黃梅,總是下雨,沒淋濕吧?快進去吧,我給你們拿點果汁?”

程冽道了聲謝,背著書包朝許知顏走去。

許知顏穿了件中長款的咖啡色格子無袖連衣裙,腰間有綁帶,她個子高挑,連衣裙很襯她,特別是這種素色淡雅的。

但程冽率先看到的是她手臂上的傷,還是昨天他給她包紮的樣子。

外面又在下雨,淅淅瀝瀝好一段時間了,只有昨天,突然冒出一個艷陽天,氣溫上下起伏很大,一會幹燥炎熱一會濕潤潮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