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情分二

蘇非煙整個肩膀都快被削斷,她被雲棠擡起下巴,不得已直視雲棠,想要說話,身上卻快速發冷。

她唇角上緩緩流出一線殷紅的血跡,單薄的身子疼得發顫,雲河見她臉色瞬間灰下去,一瞬間什麽都顧不得了,他不能看著非煙死……

雲河臉上浸著痛色,焦頭爛額,一顆心就像泡在苦海裏。

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啊?

兩個女兒,現在偏要你死我活,他們做了什麽孽?

雲河險些老淚縱橫,提劍刺向雲棠,勢必要阻止她的攻勢:“孽畜!你再不住手,一錯再錯,你就再沒有理,我也保不住你了。”

說著,長劍朝雲棠握劍的手斜刺過去,他卯足了勁兒,一定要突破雲棠周身的劍意。

然而,雲棠周身的劍意豈是雲河能破,雲河的劍剛一觸到劍意,手中長劍就像觸到一塊寒冰,森冷的殺意和寒意順著劍傳到雲河手上。他大驚失色,真的沒辦法突破這個孽女的劍意?

“好……”雲河咬牙,他滿心都被蘇非煙的安危占據心神,不由道:“好,你既然由道入魔,飲恨定要取非煙的性命,那你不如將事做絕,你如此心狠手毒,連同門尚可下手,想必連我,你也能傷。”

“你要殺非煙,今日,就和為父動手,想必忠孝仁義,於你不過是浮雲!”雲河真是恨極了雲棠如今軟硬不吃的模樣,她一回來,就捅出這麽大的事情,上次的風波未平,這次又起,以後別人怎麽看他們碧天峰?

他一定要救回蘇非煙,不惜拿自己的身體來威脅雲棠,卯著勁兒往雲棠的劍意裏鉆,同時下手越來越快,就想把雲棠的手刺開,救蘇非煙。

雲棠眼中除了正掛滿淚水的蘇非煙外,還有一個悍不畏死正想全力突進十獄劍意的雲河。

她歪了歪頭,對於雲河上趕著找死的行為不能理解。

“奇怪的要求。”她青鴉般的羽睫一動,不必手腕翻轉,劍意隨心而動,雲河正欲仗著自己是雲棠的爹,料她不敢傷自己而強突時,就被雲棠的劍意猛地一擊,心肺劇痛,被擊飛老遠。

雲河身上伴隨著刻骨的疼和淋漓的鮮血,可比起身體上的痛,更令他耿耿於懷的是雲棠的態度。

她真敢對他出手?他是她爹!

雲河痛道:“孽畜!孽畜!你罔顧人倫,連親生父親都敢動手,我太虛劍府如何能容得下你?今日,別人不罰你,我都要罰你。”

他高聲道:“道藏真君,還不助我拿下此逆女?”

密林之中人血遍地,腥味濃郁,人油被太陽光一烤,像糊著血花花的豬油膏子一樣膩。所有弟子都沒想到這個事情會這麽發展,道藏真君見事情發展到如此地步,也嘆了一口氣。

這事怎麽會發展到這種地步?

如果說雲棠稍微退讓一步,雲河不要一上來就是責問,他的女兒剛回來,要是他少幾句咄咄逼人的問責,多幾句關心,可能事態要緩和得多。

道藏真君細細想來,雲河自從見到雲棠後,可說過一句軟話?他們當初要廢雲棠的功法修為,做下如此寒心之事,再見面時也只知責問要求,這樣的家庭關系,如何能好?

他們就像拿著一道鞭子在不停抽雲棠,期冀雲棠能按照他們的想法來做事。

許是見道藏真君動作稍慢,雲河怒道:“真君還不快些,此逆女傷父,罔顧人倫,真君還要姑息?”

道藏真君如今是太虛劍府的真君,怎麽可能眼睜睜看著雲棠傷人,他定然要阻止,飛奔而來。

雲棠眨眨眼,雲河不說傷父二字還好,原本,雲棠都把自己那夜奔逃出太虛劍府時所受的傷忘了,現在雲河一提醒她,她又想了起來。

這麽一想,雲棠覺得雲河的邏輯也太矛盾了些。

她非常不理解,避開道藏真君的招數,道:“當初你在我力竭之時逼我廢棄功法,讓人生死無論地追殺我,下令巡邏弟子以冷箭射我,最後射我幾箭,朝脊背、後背心臟、以及我的手而來。”

“那時候你為何不說罔顧人倫?”

她覺得這也太奇怪了,完全不能理解,怎麽會有人真的如此矛盾?她見道藏真君攻勢猛烈,為避開道藏真君,也不抽出蘇非煙身體內的劍,就援引著十獄劍,以蘇非煙的身體來擋住攻勢。

蘇非煙痛苦難當,更令她難以接受的是雲棠這樣的行為,她在拿她當猴耍?

雲河掛心蘇非煙的傷勢,又救不下她,正好也聽到雲棠的問話,眼神閃了閃,那夜的事,他自知自己做得過分,也因而被懲罰,奪了堂主之職,更被人不齒許久,他這些日子有意使自己忘記那些事,雲棠現在又輕飄飄地給他揭了老底。

雲河的臉一陣僵硬,愧疚和難堪交織在他心中,讓他緊緊握手。

雲棠像是想出了些門道,她按照雲河之前表現出來的邏輯來推導,稍稍理解了些:“你不會是覺得我是你女兒,所以你能殺我,我不能殺你吧。”雲河緊緊捏拳,雲棠從他的反應確定出,自己猜對了。雲棠真摯道:“那你真想錯了,我從你廢我功法,我打傷你時,就沒打算當你女兒,我覺得現在的我是你爹,所以下次,你要是又命在,再撞上我的劍,我會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