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第2/3頁)

“英英,就是因為他們都沒有了,我們才要活下去!

計家沒有跟亂黨勾結,只是被拉下水,只有我們活下去,才有東山再起的一天。如若不然,百年計家就永遠消失了!只剩下亂臣賊子一頂帽子!英英,我們不能死,要活下去,再立計家!記住了沒有?!”

計英點頭,忍著眼淚拼命地點頭。

“我記住了三哥,我記住了!我會活下去!”

三哥笑了,可朝廷的兵馬突然折返了回來。

計英驚呆了,三哥抓著她就要將她按進水裏。

一瞬間,她明白過來,三哥要讓她活下去,而他自己去引開人。

可是三哥已經為她擋了一刀,怎麽還能為她而死?!

計英不管不顧地掙開他,一把將他推進水裏,自己跑了出去,被朝廷的兵捉回了牢獄。

沒多久,計家被抄,她被賣了。

她和白家小姐白秀媛素來有罅隙,白秀媛把她買回去戲弄嘲諷,以此取樂。

她在白家兩年有余,直到和白家定了親的宋家家主出了孝期,白家把她送了過來,給宋遠洲做通房。

宋遠洲身子不好,這兩年更是時常臥病,白家不想把白秀媛嫁給病秧子,更是看中了金陵城的權貴想要借女兒攀附,但礙於宋遠洲勢大,只能拖著。

如今宋遠洲父孝已出,白家實在拖不下去了,便道白秀媛生了病,一時不能完婚,把她送了過來,令她熬死宋遠洲。

熬死宋遠洲啊... ...

計英被引著轉到了另一條路上,一個樹木掩映下的園子隱約在前。

路邊冒出了更多人,無不嘀嘀咕咕地指著她說道。

計英攥緊了手,努力忽略耳邊的調戲、嘲弄、辱罵,忽略那些“這不是計家大小姐嗎?怎麽這副狐媚樣”的說法。

不知道在漫天口水中走了多久,她終於進了那個院子——歌風山房,宋家家主宋遠洲的園子。

進了歌風山房,周遭立刻安靜了。

歌風山房是有幾套院落構成的園中園,計英又在歌風山房走了許久,才到了正院,宋遠洲住的地方。

正院裏在擺放花草盆景。方才下了一陣蒙蒙雨,這會停了,院裏管事嬤嬤安排丫鬟們快手快腳把盆景擺好。

“都仔細著些,一分一毫不能差地歸置到原地!若是哪處沒妥帖,二爺可閉著眼睛都能瞧出來,到時候被罰可別怪我沒提醒!”

小丫鬟們本來瞧見來了生面孔分心,眼下聽了這話,全都神情緊繃地擺放花草。

宋遠洲行二,人稱宋二爺。

兩年不見,計英早已記不清楚那人的面容。

她只記得,他和她三個哥哥、甚至和她見過的其他男子都不一樣。

旁人或令人如沐春風,他卻令人如臨寒霜。

但寒霜亦有寒霜凜冽的美,似六棱雪花,似雪中傲松,似北國冰川。

計英曾經因他晃過心神。

但眼下,她只是個通房而已。

思緒一過,周遭突然靜了下來,小丫鬟們紛紛退到了院墻邊緣。

計英一愣,腳步聲從院門前響了起來。

她下意識擡頭去看,又按住了自己的腦袋。

男人的白靴路過她身前時停了一下,她感受到了目光,是從三月倒回到正月的春寒料峭。

她手下更緊了,想著要不要行禮,男人卻擡腳走了,一句話都沒留下。

計英默默松了口氣。

她被領去了奴仆住的後罩房,管事的仆婦分給她一間陰冷的西屋,但計英很滿意,這是一間只屬於她一個人的小屋。

她收拾妥帖行李等著吩咐,但日頭升到了頭頂,又逐漸下落西去,夕陽從西面窗子外照進來,不多時完全暗了下去,還是沒有任何動靜。

不過對於通房來說,吩咐約莫在晚上。

但二更鼓響,院中燈火全都熄滅的時候,還是沒有吩咐。

計英不免有一點點期盼。

今天可以避過去嗎?

她會否能完全避開呢?

畢竟主子不消用的話,通房也只是丫鬟而已。

計英很樂意做個純粹的丫鬟。

可來了人,帶她去了正房,宋遠洲的房裏。

正房燈火未熄,男人坐在書案前寫畫。

計英叩頭行禮,他沒有擡頭,好像沉浸在書畫裏。

計英不清楚他的態度,跪在地上等著。

室內靜謐,只有男人偶爾寫畫時,筆尖摩擦紙張的細聲。

她等了一會,沒有等來回應,等來了男人的咳嗽聲,男人咳嗽了一陣又一陣,咳得厲害。

計英不記得從前他的身體這般不濟,如今看來,難怪白家有顧慮。

她神思一晃的工夫,男人開了口。

“會倒水嗎?”

計英一回神,暗道自己大意了,連忙去給他倒水,小心奉到他手邊。

他沒有說什麽,拿出一顆藥來就水吃了。

計英暗暗松了口氣,這才看到他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