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事畢,宋遠洲去凈房打理清爽,計英伺候他換了一身銀色繡亭台樓閣紋樣的錦袍,又服侍他吃了早飯,送走了。

計英渾身骨架散開一般疼痛,原本破碎的衣裳已經不能蔽體,不能遮掩的地方露出青紅痕跡。

她坐在繡墩上喘息。

有人來了,是個雙十上下的姑娘,看到窘迫的計英就搖著頭出去了,拿了她自己的衣裳給計英。

計英十分感謝,“敢問姐姐芳名?計英回頭洗凈衣裳給姐姐送回去。”

姑娘跟她笑笑,“我叫茯苓,勉強算是二爺的大丫鬟,不過二爺的事情大多是小廝打理,我多幫二爺理一理書畫之類。”

茯苓原名尹茯苓,父親是杭州那邊的畫師,後來家裏出了事,父親沒了,叔伯爭產,茯苓的弟弟年幼不能挑起家業,宋遠洲因與茯苓父親相熟,便將他們姐弟接來了宋家做事。

茯苓幫計英收拾房裏的衣衫物什,計英小心打量她,在想茯苓會不會是宋遠洲的房裏人。

茯苓笑起來,“我只是二爺的丫鬟,二爺本沒有房裏人,如今你來了,以後這些事情就不用我來做了,是你的事情了。”

計英愣了愣。

宋遠洲只她一個通房麽?

但她想了想也不是沒有可能,畢竟他沒成親,又剛出父孝沒多久。

茯苓帶著計英去灶上領了飯食,又送她回了下榻的小西屋。

計英腿下疼痛未消,走得不穩,被突然從一旁竄出來人撞了一下。

她向後跌了過去,幸虧茯苓扶了她才沒摔倒。

她看過去,撞她的時候是個十三四歲的丫鬟,模樣精致,仰著下巴,撞了人也不道歉。

反倒是茯苓說了一句,“香浣,走路小心些。你今日不在花木上當值嗎?怎麽到歌風山房來了?”

那香浣哼了一聲,“茯苓姐姐這話說得,歌風山房難道沒有花木?我怎麽就不能來?”

她說著,斜著眼睛瞥著計英,上上下下打量,嘀嘀咕咕起來。

“我道白家送來的通房是什麽艷麗姿色?原來不過如此。二爺恐怕看都不想看一眼!”

計英轉過頭不想搭理。

茯苓皺眉,“香浣,你以後莫要說這話了,計英如今已經是二爺房裏人,照理,當比你高一等。”

那香浣仿佛聽到了晴天霹雷,不可思議地看著計英。

“怎麽會?!二爺怎麽會收用她?!夫人都說了,我才是給二爺準備的通房丫鬟!”

計英一聽,嗆了一聲。

原來還有人上趕著給宋遠洲當通房,看來不曉得受的是什麽地獄之罪。

但是香浣說的夫人,約莫是宋遠洲的繼母孔氏。

孔氏送給他的通房,宋遠洲未必像對待她一樣欺辱對待吧... ...

計英沒精力理會這位競爭者,同茯苓道,“姐姐去忙,我自己回去便是。”

她送走了茯苓,自己也轉身要走。

那香浣卻騰地跳到她面前,擋了她的去路。

“你到底使了什麽手段勾引了二爺?”

計英不免想到了昨日宋遠洲的行徑。

“這個問題,你該去問一問你們家二爺。”

這般口氣,說的香浣一愣。

香浣的外祖家,是宋遠洲的繼母孔氏的陪房,她想進歌風山房不是一日了,但歌風山房不要她,只能在花木上打轉。

宋遠洲出父孝後,孔氏就開始為他挑通房,香浣求著外婆將她送去了孔氏眼前。

孔氏答應了,本說問一問宋遠洲的意思,挑個好日子便把人送過去。

誰想到白家橫插一杠子,先送了人過來。

宋遠洲還同意了。

香浣當時就傻了眼。

但她想著計英身份特殊,宋遠洲未必會收在房裏,可昨日計英剛到,就... ...

香浣越想越氣,氣得喘不過氣來。

計英無心同她嘀咕,看了一眼那毛都沒長齊的丫頭,哼笑了一聲準備離去。

香浣卻一把扯住了她手上的衣裳。

香浣本想拉住她,卻將她手裏衣裳拉了下來。

那是昨夜計英換下的,如今哪裏還有衣裳樣子,只剩下一堆破縷。

香浣是個沒見過世面的,看見衣裳破碎成那樣,震驚了。

“我的天!你、你竟然穿這般衣裳勾引二爺?!你要不要臉?!”

計英又被罵了,但她笑了。

這位香浣姑娘應給去問問扯碎衣裳的人要不要臉,而不是問她。

計英不願意再糾纏了,身上臟的厲害、疼得難受,她只想回去把自己擦洗幹凈。

“我不要臉,可以了吧?讓路。”

香浣以為,不論是誰被罵“不要臉”,那肯定要急赤白臉地惱怒爭辯,沒想到,有人竟然直接承認自己不要臉?!

她就好像使出吃奶的勁揮了一拳,卻打在了棉花上,反而自己差點踉蹌摔倒。

香浣的認知不夠用了。

“你、你怎麽能不要臉呢?!你這樣是不可能得到二爺的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