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

陸梁和白秀媛走遠了, 連身後遠遠跟著的丫鬟也走遠了,計英才兩腳發麻地從太湖石後面出來。

有鳥從頭頂掠過,飛向了不知什麽地方。

她舉目望去, 白家園子偌大, 大到看不到院墻, 但這院墻仿佛就在她眼前,將她困在這銅墻鐵壁裏面。

她無處可去,也不曉得該找什麽人求助。

不管是白四哥還是什麽人, 都不能一錯不錯地看護著她, 只要她被白秀媛找機會抓住, 也許下一刻就要葬身惡犬之口。

計英感到惶恐,但她必須要靠她自己逃出生天,她也只有她自己能依靠。

計英退到了那片遮天蔽日的竹林中。

竹林中沒有人影, 只有風吹竹葉的沙沙聲。

她靜靜坐了幾息,定了定心神。

白秀媛要想從她下手, 那麽就得先找到她, 只要她在宴會結束前不被白秀媛找到, 那麽這個局就不能成。

而白家園子這麽大,她找一個藏身的地方, 躲到宴會結束, 想來也不是很難。

計英這麽一想, 心下更定了幾分。

腳邊有螞蟻搬著笨重的東西, 轉錯了方向,找不到回洞的路,計英用草棒引著它轉了個頭,終於找到了回洞口的路。

計英也站起了身來,努力回憶著來回一路的園中布置, 隱約記得北面有一片假山石。

假山裏面山洞復雜,地形多變,又有多處道路可通,是最好不過的藏身之地。

她正想著,隱隱約約聽見了來路上急促的人聲,是在找人。

計英不能坐以待斃,立刻下了決定,轉身向著北面假山的方向摸了過去。

白家的園子當真不小,幸而西面北面空曠沒什麽人,她很快摸到了假山下面。

這假山高聳連綿,下面洞口繁多,一面臨水,小湖上泛著清波,湖心連著一座四角亭。

假山另一面被花墻阻隔,從花窗向外看去,是花木林子,許是太過靠外,花木並未精心修剪,想來也是無人來去的地方。

計英四下瞧著無人,安心藏到了假山洞裏。

待到宴席差不過快要結束了,她再出來,直奔外院離開,今日這場禍患便就有驚無險地躲了過去。

計英靜坐在一塊大石頭上。

咿咿呀呀聲隱約聽不清了,但她總能聞見香氣似得,聞到了東面宴請上的酒菜味道。

少女靜坐著,餓的也有些發昏,倚在凹凸不平的大石上就快要睡著了,甚至聞到了酒菜的香氣已經飄到了鼻尖。

少女無奈地搓了搓鼻子,又敲了敲腦袋讓自己清醒,話語聲冷不丁地就傳了過來。

“快把酒菜布置好,咱們家大爺就要帶著那位陸三爺過來了。”

計英一個激靈,瞬間清醒了。

白繼藩和陸梁要過來了?

她小心翼翼地起身到了一處洞口,小心地看過去,果見白繼藩和陸梁聯袂而來,兩人往擺滿了酒菜的湖心亭走去。

計英一顆心提了起來。

怎麽這麽不巧?

計英聽到了白繼藩的聲音,“秀媛也是,這點小事都弄不好,我已經加派了人手找人,三爺不用理會,咱們在此吃酒便是。”

計英聽得秀眉挑了上去。

白繼藩加派人手是在找她嗎?那她眼下豈不是燈下黑?

這假山裏面果然是好地界,計英又往光都照不進來的地方躲了躲,但正此時,聽見了陸梁的問話。

“上次你便說摸到了些門路,怎麽到現在也沒有下文?那畫到底能不能成了?家父還等著呢。”

這話直接定住了計英的腳步。

她本以為陸梁和白繼藩也就吃酒說些閑話,沒想到兩人還沒落座,便說起了畫的事情。

是雲瀾亭的園林圖嗎?

計英豎起了耳朵。

但湖心亭距離假山還有些距離,這會來了一陣風,風吹假山上下樹葉窸窸窣窣作響,她便聽不清楚那二人所言了,只有隱隱約約幾個字眼飄過來。

“... ...雲瀾亭... ...快些... ...”

計英腳下一轉,便向靠近陸梁和白繼藩的洞口移了過去。

她走得甚是小心,唯恐碰掉了一塊石頭,引起假山外面的人的警覺。

她走得不快,小心翼翼地終於到了裏湖心亭最近的一處洞口旁。

計英側身靠在了洞口一旁的凹陷處,外面的人看不到她,她卻能聽得湖心亭傳來的說話聲。

當下,那白繼藩便跟陸梁解釋起來。

“三爺勿怪,伯爺想要園林圖,但凡早說些時日,也能從宋遠洲手裏截下來幾幅圖。那宋遠洲是江南園林界的翹楚,收集園林圖乃是常事,旁人倒是願意把畫賣給他。伯爺這邊又不想惹了人眼,咱們這才想到了雲瀾亭那圖。我真是破費了一番功夫,才打聽到當年買畫的人,眼下只曉得人在紹興,我去了一趟,還沒尋到。”

他說著,還問了陸梁一句,“伯爺怎麽突然想起買園林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