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章(第2/3頁)

宋遠洲忍住喉頭的翻滾,輕笑了一聲。

“母親怎麽會以為兒子因此生病?兒子常年纏綿病榻,眼下時間暑熱蒸人,病上幾天還不是常事?”

他這樣說,小孔氏側著眼睛看他。

“是嗎?我兒果真沒把那小婢當回事?”

宋遠洲在她的打量下面不改色心不跳,只是忍著喉頭的抖動。

“奴婢就是奴婢,主子豈有將奴婢掛在心上的道理?”

他說著,一如計英被罰跪在映翠園,他前去見小孔氏說的那番話。

她只是個卑賤的奴婢而已。

宋遠洲心頭顫的厲害,面上不表分毫。

小孔氏在他的言語中挑著眉看了他了一會。

“既然我兒想得明白,還是早些好起來,不然母親掛心你,還總想來看看你。”

宋遠洲卻徑直起身送客。

“母親不必掛心,兒子自當活得好。”

小孔氏最後看了他一眼,留下鹹鮮臘八粥走了。

宋遠洲看著她離開了歌風山房,連影子都消失不見了,一把掃下了那所謂的親手做的粥水。

咣當一聲,粥水落地,有什麽腥氣十足的熱流也要從喉頭噴出來。

可他又忍住了,生生吞了下去。

他從懷中抽出一雙走線不那麽平整的襪子,緊緊攥在手心裏。

半晌,他叫了黃普。

“去官府問一問,當年查抄計家的時候,有沒有人查到了計家的地道,如果有圖再好不過了。”

黃普應聲去了。

宋遠洲將那雙襪子攥得更緊。

那計家舊園的地道裏一定有暗門,只是他不知道那暗門在什麽地方,而那人也不知還在不在。

*

翌日是蘇州城的廟會,城裏湧入許多周圍鄉縣的人,生面孔多了,摻在其中便不容易起疑。

計英換了葉世星給她準備的莊稼漢裝束,臉上塗了些黃粉遮掩,收拾了東西要離開。

“要不要再貼個胡子之類?”計英問葉世星。

葉世星好笑得不行,道,“抹上黃粉已經不像你了,連我都不能一眼認出來,就不要說別人了。只要不靠近看即可。”

計英點點頭,又問道,“那我要不要在衣服裏塞些東西,以防被人瞧出身形?”

葉世星瞧了一眼大熱的日頭,說算了。

“這兩日幹熱的厲害,昨兒街上就有兩人當街暈倒了。你已經穿了不少,再塞些衣服進去,我怕你受不住。”

他說著又補充,“昨日宋遠洲就沒再出門,今日也沒什麽動靜,他不出門,咱們再混在人群裏,誰能認出來呢?放寬心。”

計英深吸一口氣,說了好,兩人商量如何出城的細節。

葉世星不敢陪伴在側,怕被人瞧出端倪,就遠遠綴在計英身後,跟她出城,兩人再會和。

商量定了,兩人便出了門。

... ...

宋家,宋遠洲看到了官府裏計家舊園的圖紙。

顯然當年官府也查到了計家舊園的地道,但是留在畫紙上的地道並不完整,零散不貫通。

而像計家這樣的造園世家,地道必然是貫通而復雜的。

宋遠洲看著水謠居下面的地道,和他昨日探路的情形基本吻合,但是這地道從圖上看,兩邊還有大片的空地。

而水謠居沒有復雜的地面景觀,甚至地面上的花園十分平整,所以地道兩側的大片空地,是不是能建造暗室呢?

宋遠洲很是懷疑。

而這是水謠居,計英的閨園,她最熟悉的地方。

宋遠洲突然想到昨日他最後留在水謠居裏的情形,他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或許冥冥之中他說的那番話,計英會真的聽到了。

如果她聽到了,那她會盡快離開吧?

念頭至此,宋遠洲忽的向外而去。

黃普聞聲過來,“二爺做什麽?”

“再去計家舊園。”

... ...

街道上,人潮如織。

計英從小橋上低頭經過,看到水道裏烏篷船上傳來小孩子咯咯的笑聲。

計英看了一眼那小孩,小孩自由自在地笑鬧著,探了小身子撥河裏的水,撥起片片水花。

童年的歲月是人生難得的自由歲月了,計英愣了愣神,卻也不敢更多停留,轉身就要走,可是一擡頭,看到遠處有一輛馬車駛了過來。

那馬車熟悉到讓她眼睛突然被紮了一下。

那是宋遠洲的馬車!

計英下意識就要轉身離去,可就在轉身的一瞬間,那車裏的人忽然撩開了車簾,好像有所預兆地看了過來。

宋遠洲聽到車窗外傳來的小孩子的咯咯笑聲,那笑聲熟悉如記憶裏的小姑娘,他下意識就想撩開簾子向外看去。

可是一眼看過去,卻捕捉到了一個投過來的眼神。

他心下登時一跳。

但那人卻似並沒有同他對視一般,半低了頭,轉身向橋下的小河看去。

他挑起眉盯住那人的側臉,可是那臉瘦黃同尋常莊稼漢沒什麽區別,那人也著實穿著農人的衣衫,十分不出挑,可宋遠洲就是禁不住用目光在那人身上反復打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