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3 章

更像了。

這假山和涼亭的走勢和位置, 在計英眼中與五年前的歌風山房重合。

她晃了一晃,直到有人談起花木,才又把視線轉向了一旁。

有兩位專於花木的造園師在假山下面走動, 品評著小花園裏的花草。

“難道那位內定的造園師, 也同咱們一般是花木上的行家裏手?瞧這幾株花, 我也只是偶爾見過一回,在江南地界甚是罕見,居然栽在了此處, 倒也十分合宜。”

另一位也道是, 點著那幾株罕見的花木說著話。

計英順著他們指點的手看過去, 目光落在了那幾株花上。

這一眼便看住了。

耳邊不知為何響起了從前的聲音。

有一個人,在她耳邊教她這些罕見花木栽種之術,說到稀奇的地方, 還能講上一二典故。

計英將那幾株花認了個一清二楚。

有人說她技法上有些宋家的印記,可能就好比這些花, 她也在經手的院子裏用過的... ...

計英不遠不近地看著那些花, 花木的排布不緊不慢, 有一種循循善誘的意味在裏面。

她不知為何把目光轉向了旁處,慢慢轉著身子打量整座學堂。

溫暖的春光灑在學堂的屋檐上, 鋥亮瓦光。

暖融融的感覺把人包圍, 是屬於學堂裏少年的熱度。

計英再去看那假山和涼亭, 心中和歌風山房重合的感官消散了幾分。

屬於記憶中歌風山房的是冬的寒冷, 而這裏是春的溫暖,並不相同。

但她卻感到有目光落在了她身上。

計英看過去,是宋溪。

不過宋溪也沒有多說什麽,又同她點了個頭,離開了。

前園開始有人問及郡王喜好方面的事情, 計英跟著聽了一陣子。

顯然瑞平郡王不是熱衷園林的人,不過他選來做樣板的園子著實水平高超,下面有不少造園師有些猶疑。

就算是要一主一次,也不能太過跟不上那位內定造園師的水平。

不過瑞平郡王始終沒有透漏,內定的人是誰。

不一會開了席,席過,又到了散場的時候。

眾人都領了那差事,十天之後奉上一副別院建造的園林畫。

計英出園的時候,又遇到了陸楷。

陸楷開口一句,讓計英有些訝異。

他道,“我有一座別院想要翻修,以便時常帶著小女過去住幾日。魏先生可有時間替陸某翻修?”

他說著,看向計英,“同人和建一座園子,不若先生自己一人單挑一個。”

計英怔了怔。

她看向陸楷,陸楷任她打量。

若說陸楷完全不知道她是誰,那麽說這些話,實在太奇怪了。

陸楷是讓她放棄瑞平郡王的別院,轉而接受他的別院嗎?

可不管陸楷有沒有認出來她,她都不準備接下這樁事。

倒也不光是想借此機會在園林界站穩腳跟,而是不想和陸楷有太多牽扯。

她道,“世子爺客氣了,在下家裏還有些瑣碎事項,未必能在金陵城過多逗留,世子爺不若另請高明。”

她婉拒了。

陸楷也沒有太多意外。

陸楷表達了可惜,計英再次推卻,兩人客客氣氣地離了去。

陸楷比起五年前瘦了幾分,眉眼越發深邃。

他看著她離開的身影,幽幽嘆了一聲。

計英自然沒有聽到,去了同計獲約定的茶館之後,便回了落腳的院子。

之後幾日,計英都在家中繪圖。

念念先是纏著計獲在金陵城大街小巷逛了幾日。

今日,小人兒實在是累趴下了,日上三竿才起了身,午間吃了一頓,這會兒又睡著了。

計英畫了繪圖,過去看了他一眼。

一會工夫就睡得七橫八豎的,被子也踢到了一邊,一個人縮在被角裏。

計英嘆著氣給他重新蓋了被子,小人兒卻在夢裏蜷縮成了一個團子。

計英輕輕撫了撫他的後背,念念不知道是不是感應到了她在一旁,轉過了身來,縮進了她的手臂下面。

但是孩子還沒醒,反而小眉頭皺著。

計英叫了他一聲,“忘念?念念?”

小人兒沒醒,計英摸了摸他的脖頸,竟然出了一身虛汗。

計英直接連人帶被子,一並抱進了懷裏,輕輕拍著他。

“念念醒醒,娘在這兒呢,快醒醒!”

計英連拍了好幾下,小人兒總算從夢裏醒了過來。

他緊緊繃著小臉,又在看到計英的一瞬,一下哭了出來。

“娘親... ...”

計英連忙抱緊了他,摸著他的小臉。

“怎麽了?做噩夢了?夢到了什麽同娘親說說?”

忘念在她懷裏蹭著,氣鼓鼓地道。

“夢見打架了。”

計英不免笑了一聲,低頭看他小臉。

“瞧這小模樣,莫不是沒能打過?”

忘念攥緊了小拳頭。

“不是!”他說著,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計英,“沒打完就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