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9 章

金陵城。

天還沒亮, 興遠伯陸家已經暗暗動作了起來。

陸楷夜中睡不安穩,醒來時隱隱聽著外面腳步聲亂,有火光時明時滅。

伯府規矩深重, 從未有這般時候, 陸楷一下子就想到了什麽。

“我要見伯爺!”

... ...

興遠伯陸治通在陸楷第三次請見的時候, 才抽出一點時間,讓人將陸楷帶了過來。

彼時,陸治通已經鎧甲在身, 正由著陸梁替他系上大紅的披風。

陸梁同樣如此裝扮。

那父子二人見到陸楷被帶了過來, 並沒有特別留意。

陸梁嘴角浮現一抹諷刺的笑, 陸治通倒是看了自己的嫡子一眼。

“你不好生留在院中,又來做什麽?”

陸楷只著素衣,見自己的父兄遍身鎧甲, 也覺十分諷刺。

可他還是開了口。

“父親,您真的以為宮裏會束手就擒嗎?一旦厲王不能贏得這場宮變, 興遠伯府豈不是也不能保全?父親若是就此罷手, 伯府不止於招來禍患。”

他認真說著, 可話音一落,陸梁就在一旁沒忍住笑出了聲來。

“世子可真是太謹慎了, 所謂富貴險中求, 若是連這點膽子都沒有的話, 怎麽好將伯府長長久久延續下去?”

陸梁也就是在陸治通面前, 才能說兩句委婉的話。

陸治通同樣是這般意思,他皺著眉頭看了陸楷一眼,“你說的我都知道了,行了,下去吧。”

他說到這裏, 轉身向外走去,走到門口腳步頓了一下。

他沒有回頭,卻對陸楷道。

“以後興遠伯府的事情,你不用操心了。”

這話落了音,鎧甲摩擦的響動再次響起。

陸治通大步出了房中,而跟在後面的陸梁,終於不用在他父親面前委婉地說話了。

他看住了神色難辨的陸楷,笑得輕松愉悅。

“嘖嘖,待我做了世子,甚至做了伯爺,不會太過為難你的,我的好弟弟。”

他輕輕吹了兩聲口哨,腳步輕快地走了。

陸楷看著他的父兄離開的方向,自行回到了他世子的院子。

他開始收拾箱籠,天快亮的時候,徐氏匆忙趕來。

她看到陸楷挪動著房中的箱籠,兩步上前叫了他。

“楷兒,你這是做什麽?!如今還輪不到那陸梁做世子,你憑什麽給他騰地方?!”

陸楷聞言這才從箱籠中轉過身來。

他看向徐氏,看到自己的母親早已不是年輕模樣,母親嘴角下撇,眉間一道懸針,都說相由心出,可見母親這些年過得著實不如意。

也是,父親那般偏心偏寵,就算陸梁生母陳氏已死,他也沒有將母親看在眼裏,反而心藏恨意。

母親亦然。

陸楷忽然在徐氏的話裏,想到了什麽。

若他當真被替了下去,母親和小弦又怎麽在陸梁手下過活?陸梁會如他一般,只作不理會就能放過她們嗎?

陸梁不能。

而父親和陸梁參與進了厲王的事情裏面,就算厲王沒有贏,興遠伯府也逃不掉了。

陸楷同自己的母親笑了笑,轉身從箱籠裏面拿出了一個檀木匣子。

匣子打開,一陣冷光閃過。

徐氏訝然,“這是... ...”

“這是祖父老伯爺曾經用過的刀,陸楷不才,既然做了這伯府世子,當擔起責任,就用此刀報效國家,忠於朝廷,保住興遠伯府!”

陸楷探身握住大刀,提在身旁。

寶刀冷光閃動,陸楷走到了徐氏旁邊。

“拜托母親照顧好小弦,也照顧好自己。兒子去了。”

陸楷說完,提著刀闖出了伯府。

*

天上聚起了厚重的雲層,宋遠洲和那寺廟的住持說了幾句話之後,便和計英準備返回瑞平郡王的別院。

然而,兩人剛抄小道到了別院外面,就見一旁的樹叢有些奇怪的浮動和響聲。

宋遠洲立刻拉了計英,放輕腳步向一旁藏去。

“是不是有人埋伏?”計英攥緊了手。

宋遠洲默默點了點頭。

“尚不知何人,但朝著郡王別院來了,想來猜到了此處有地道。”

計英手下攥得更緊了。

別院已經疏通完畢,既然疏通了地道,可見宮裏對此又安排。

她並不是十分清楚,可若是被人破壞,後果恐怕不堪設想。

她要問如何,宋遠洲卻拉住了她的手腕。

“先返回寺廟裏面。”

計英略一思慮,立刻道了好。

這寺廟離著瑞平郡王的別院並不遠,離著皇家別院距離也還尚可。

兩人再次抄小道返回。

路上,宋遠洲低聲同計英道。

“別院不用擔心,宮裏和郡王都安排了兵馬,他們打不進去,我們眼下從旁的入口回去。”

計英一聽就明白了。

不管是瑞平郡王的別院的地道修建,還是皇家別院的舊道疏通,都是宋遠洲主持的。

他對這一帶的地道,不能更熟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