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檀木色的大門緩緩關上,掩住一男一女的身影,殘陽映在五彩琉璃窗上,帶出細碎的光暈。

毛色油潤的靈獸看守在門口,百無聊賴地打了個哈欠,引得項上五彩流光的大鈴鐺發出叮當脆響。

那鈴鐺是拿一整塊上等靈石雕成,潤澤無暇,一看便值連城之價。

在靈獸兩側,各站著一位英氣女官,她們似兩尊戎裝門神,肅容死守大門,卻在用只有彼此能聽到的聲音私語。

左側女官眼風向緊閉的殿門掃了掃,道:“你說今日城主能成事嗎?”

右側女官挑眉一笑:“自然。且不說城主身份尊貴,便是城主那絕艷容色,世間便少有郎君能抵抗。”

左側女官嘖舌道:“倒也未必,城主屢屢示好,甚至為姬沉郎君建了椒房金屋!可姬沉郎君卻不見與城主多半分親近,每日也只是履行帶刀近衛的職責保護城主罷了。”

右側女官自胸腔溢出輕笑:“郎君如此要強有什麽用?郎君這一輩子最重要的便是找個好女郎嫁了,將來嫁了人,自然在家安安心心相妻教子了。”

她說完搖搖頭,痛心疾首道:“郎君整日拋頭露面,不守夫道!”

左側女官附和般地嘆了口氣,道:“若說郎君,還是柔順些有趣。”

話音剛落,一聲悶響穿過厚重的殿門,接著一串靈石相撞的脆響搖起,正如初夏悶雷後雨墜銀盤的聲響。

兩位女官心照不宣地一笑,不再多話。

此時殿內,落日光暈似輕柔的水籠在層層垂墜的藍色鮫紗帳上,千金難求的紗幔雲般堆疊著,它好像沒有重量,正因男女激烈的撞擊而顫抖,幾近要融化在空中。

床帳四角懸掛著上等靈石雕成的鈴鐺,正隨紗帳搖曳發出清脆而不規律的靡靡聲響。

似被這碰撞喚醒,淩酒酒猛地回神,驟然瞪大眼睛,太陽穴“突突”地跳動著,腦袋像是被塞了一缸魚一樣脹痛,皮膚仿佛被塗了一層蜜糖般木然。

她身體有些不受控制,只有手能條件反射地攥緊,混亂中揉到一片微涼的布料,才讓她清醒些許。

淩酒酒用力眨了眨眼,好不容易找回焦距看清眼前情景,當下覺得有一股電流纏著尾椎直接沖到天靈蓋,陡然“嘶”地倒抽一口冷氣。

瞳——孔——地——震——!

淩酒酒正趴伏在一位冷面郎君的胸膛上。

兩人靠得極近,呼吸如有實質扭結在一起,黑發也勝千萬絲絳互相交纏。

郎君雙手被捆仙繩反剪著墊在腰下,紅褐色編著金線的繩索另一端牢牢綁在床柱上。

看這體.位,應該是她剛把這位郎君推倒。

眼下,郎君原本層層扣好的黑色前襟已經被她拆開,半片衣襟像是一張被搓軟的報紙被她攥在手中。他黑色下袍也一片淩亂,由她緋色繡著金色繁復圖紋的華服虛虛壓住。

而她另一只手,正貼在青年郎君玉琢一般線條流暢的鎖骨上,指甲上蔻丹的顏色紅如鳳凰泣血,又像是幾朵紅梅垂落在郎君懷中。

衣袍相壓處,她幾乎能感受到郎君呼吸起伏,那壓抑著的愈發激烈的喘.息帶著體溫,正順著她柔軟的手掌傳來。

春宵帳暖,衣衫半遮半掩,兩人即將發生什麽不言而喻。

然而此情此景,非但不算溫柔旖旎,反而稱得上觸目驚心。

原因無他,只因淩酒酒身下郎君的目光非但沒有艷色,反而無比清醒冷冽。

他狹長的雙目深處埋著寂古的冷漠,黑曜石一般無情的眼眸上浮著一層毫不遮掩的嫌惡。

郎君嘴角掛著譏嘲的冷笑,優美鋒利的下頜線緊繃著,整個人就差把“生人勿進”四個字打在腦門兒上了。

他聲線低沉悅耳,但語氣壓抑著翻湧的怒意,一字一句似有棱角的風灌入雙耳:“淩城主,自重。”

只對視一眼,淩酒酒已經情不自禁地膝蓋一軟,若不是尚且不能完全控制身體,她必定早就已經跳起來了。

這是哪裏?她為什麽會在這裏?是夢?還是……

等等,這郎君稱她做“淩城主”?

她眉頭慢慢皺了起來,轉轉眼睛看著周圍低調奢華靈氣蒸溢的房間和壓下身下被縛住手的黑衣郎君,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浮上心頭。

這個場景,怎麽和她看過的那本名為《歸墟仙途》的書那麽像?

再加上“淩城主”這個稱呼……

淩酒酒終於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她大概,是穿了。

在她身下的絕美青年,就是這書的男主角姬沉。

作為古早後宮流升級小說,《歸墟仙途》講的就是隱藏大佬姬沉的修真之路。

這個世界存在許多修仙門派,其中名聲最大、綜合實力最強的就是歸墟仙宗,而男主姬沉就是歸墟仙宗的無妄師尊劫身。顯而易見,這本書講的就是姬沉一路開掛成長,打怪升級,最終回歸師尊之位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