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聽長霄說起魔修, 昊元方方正正的臉僵得跟板磚一樣,他猛拍案幾,玉石案幾應聲碎成齏粉, 他“騰”地一下站起來,怒道:“好啊!這些魔修竟敢損壞仙尊的陣法!”

昊元當機立斷道:“長霄師兄、熊劍仙, 你們密切關注秘境動向, 啊,先別跟弟子們說吧, 不然他們該慌了,啊。我去五千大山探探那個入口, 如果仍開著,我就進去疏散弟子們!”

長霄和熊淩鋒點點頭, 兩人通知了歸墟與雷隱的其余長老通過水鏡檢查秘境中有無其他可疑修士後, 便看著昊元魁梧的身影風風火火背著銅錘瞬行而去, 比天上風還快兩分。

熊淩鋒又抹了抹胡子,垂眼看了看又盤膝而坐的長霄, 呵呵一笑, 真真假假道:“長霄師尊, 倒不擔心。”

長霄懶得應答, 撇撇嘴,一手托腮看著水鏡。

熊淩鋒看不上他這副吊兒郎當的樣子,冷哼一聲, 道:“莫非在歸墟仙宗過了幾千年太平日子, 長霄師尊竟未看出秘境中妖修的古怪?”

這幾年,熊淩鋒雖然蓄起胡須裝做修身養性,但骨子裏還是那個暴躁老哥。他見長霄愛答不理,“啪”一聲將雷劍拍在長霄面前的案幾上。

兩人認識了幾萬年, 熊淩鋒對著長霄說話分寸犀利,不陰不陽道:“都到了這地步,歸墟仙宗還能忍下去,當真‘兼愛非攻’!難道非等他們殺到你們弟子頭上,長霄師尊才能高擡貴腚?!”

長霄的視線從雷劍倏而移到熊淩鋒臉上,陡然間周身劍氣環繞,悍然將熊淩鋒的劍猛地格擋開。

他昨晚被迫熬夜,本來便憋了一肚子火沒處發,此時被熊淩鋒點著了滿腔不忿,激情對線道:“歸墟兼愛非攻?我看是雷隱濫殺無辜!”

熊淩鋒被這話說得面色一僵,剛要反駁,就見長霄小嘴叭叭不停道:“熊劍仙,我早就說,當年休鹿和仙魔大戰的事情上仙尊給你們雷隱的教訓還不夠!仙尊他老人家就是太懶,換成我來必定鬧到你們劍宗門口替天下人要個交代!”

聽到這兩件事,熊淩鋒像是被點了穴般怔住,理虧地移開視線。

兩人你方唱罷我登場,對方像彈簧,你弱他就強,熊淩鋒縮起脖子啞火了,長霄卻來了靈感,他穩定輸出,沒好氣地梗著脖子道:“殺殺殺!哪這麽容易殺?老熊你能不能對弟子們有點信心?!這麽護短,你是姬沉嗎你!!”

熊淩鋒看長霄越說越偏,竟然將他一個劍仙與天闕峰真傳弟子作比較,趕忙蹙眉,心虛地低喝一聲:“呔!行了!”

他悻悻地捋胡須,側眼瞥長霄,又掃過一圈如月下吃瓜猹一般快樂看戲的長老,摸摸鼻子,尷尬地咳了一聲道:“我說一句你有十句等著我!當年玄蒼仙尊在的時候也不見你這麽牙尖嘴利!”

長霄說完了氣消了,便抱著劍給了熊淩鋒一個台階,道:“嘖,老熊你也放心,姬沉帶著淩酒酒在裏面,出不了大事。”

熊淩鋒:……

長霄這老小子真是傲氣。

你們天闕峰劍修就這麽了不起?

他一向是嗆人的老姜,剛要譏諷兩句,又怕了長霄這張嘴,最終不情不願擺起袍尾,坐回水鏡前。

長霄的沉著不是沒有底氣,他早已看透了姬沉。

淩酒酒不在,姬沉可能還懶得管閑事,但此時很可能危及淩酒酒,姬沉不可能坐視不管。

念及此,他定定地看向秘境之中。

那病弱邪魅修士正搓著幹柴蒼白的手,道:“道友們,既然誤會解開了,能不能將吾等放開?”

邪魅修士試圖從姬沉的表情中看出幾分端倪,但面對他那張無甚表情的高冷臉,望進他的眼睛時,似看向浩然深山,所見者,身在其中,難以堪破。

邪魅妖修遇強則強,熱情地笑著移開視線的同時,心中已經燃起戰意——

不愧是傳說中的那位,的確深不可測。

呵,但此次他們有備而來,已經占盡先機,任憑他當日輝煌,如今不過是個小小真傳劍修,又能翻起什麽風雨?

念及此,邪魅妖修的眼神又不自覺地飄向旁邊那個靈秀的黑衣女劍修,眼中飛速閃過一份志在必得的戾氣。

淩酒酒沒有察覺到這一絲幽昧的注視,而是穩住手中法陣,望向姬沉。

她並不會輕易信任陌生人,在敵我不明時,跟著大佬走無疑是最穩妥的選擇。

姬沉沖著淩酒酒微微點頭,率先撤去法陣,見狀,其余眾人也收起術法。

邪魅修士似火柴小人般舒展了筋骨,其余常服修士如同被磁鐵吸引的五顏六色的鐵屑般圍到他身後,又憨厚得對著眾人笑了笑,接著有些局促地將手在前襟搓了搓。

熟稔地擺出一副老實莊稼漢的姿態。

鹿角修士見雷電劍光的囚籠散去,似一只沉綠的蜻蜓般三兩下跳到旺崽旁邊,順便十分刻意地拿鹿角頂了頂孔惜霜和祝逸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