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淩酒酒沒有想到, 那一夜,姬沉將那本《情緣這件小事:情緣行為實測指南》收入袖中乾坤後,竟然逼迫她做了這樣的事——

他憑空搬出半人高的大部頭“噗”一下堆在淩酒酒面前。

然後硬拉著她, 從佛經佛理,講到道法哲學。

淩酒酒:?

真。佛了。

姬沉似乎是打定主意要蕩滌淩酒酒的心靈, 不厭其煩地逐字逐句細細講解。

從傍晚, 到日光隱沒,洞府中靈石燈火閃爍, 最終星月當空,這個持久的男修還沒有半點結束的意思。

他不愧是極具底蘊的高階修士, 所謂唇槍舌劍、舌燦蓮花不外如是,淩酒酒幾乎看到無數個米粒大小的“卍”字在他身邊翻飛, 也不知道是姬沉果真化虛為實還是她困得狠了。

淩酒酒本來還強打精神, 聽到後面直聽得頭暈腦脹, 頭跟敲木魚般一點一點。

剛從休鹿秘境中回來,又在樂正延的洞府走了一遭, 後來又去領了琉璃城的任務, 跟譚姝雪、謝翎翎頑鬧一番, 淩酒酒本就疲乏, 到最後,姬沉和緩低沉的講解變成了白噪音,直接把她聽睡著了。

小姑娘像是困極的小奶貓, 頭不受控制地向後栽, 輕輕後仰,幾個來回後,纖細的脖頸終於不堪重負地使勁向後一仰,眼看就要翻倒, 來一出打盹不過頭點地。

在她失去平衡的前一秒,姬沉扔下經傳,大手一張,堪堪接住女郎小巧的後腦。

他長臂一收,輕柔地將女郎攏在懷裏,像是捧著水裏的月亮般,不敢用上力氣,再弓起身子,將她的頭放在自己的肩窩。

這樣卻還不夠,他幹脆將女郎抱到自己腿上,如此,她就能舒舒服服地埋在他胸前,無意識地、溫順地拿棉花似的臉頰蹭著他的衣服,自顧自找了個合適的姿勢靠著。

月影在靈樹枝葉間流淌,溫柔地落在她的周圍,螢火蟲停在少女肩膀,如同天上銀河甘願成為成為她的披帛。

夜行靈獸窸窸窣窣,看著合為一團的兩個人影,乖巧地不去打擾。

姬沉徹底擁抱著嬌軟的女郎,垂眸可見她扇子般淺淺卷翹的睫毛和小巧的鼻尖,若側側頭,還能看見她夢中嘟起的水潤唇瓣。

他的眼神黏在了上面,喉結上下滾動著。

若似書中那些,會是什麽感覺?

也許會比她的身體更綿軟,比她熬的蜜糖更甜。

秋夜帶著寒意,給她的呼吸也染上涼意,不經意撲在郎君頸側,卻像是星星之火,有屠原之勢。

方才書中的場景又在眼前回現,遠去的燥熱重新在身體深處叫囂,如同沉睡的火山即將蘇醒,沸騰的熔巖在軀殼之下湧動,又無師自通地匯聚在不可言說的部分。

他的呼吸漸漸變重,頭越來越低,直到淩酒酒不設防的睡顏完全展現在眼前,直到女郎面上細細的絨毛盡一覽無余。

還有飽滿的唇瓣。

就差一點。

姬沉心中明了。

那些佛法道經並非講給淩酒酒聽,而是念給他自己的。

他情不自禁地收緊手臂,讓她離自己近一些、更近一些。

終於,少女清涼的鼻尖碰上他的。

觸感一如她給人的感覺,染著清雅溫暖的甜香,軟綿綿一團中,含著小小的堅硬和固執。

姬沉瞳孔驟縮,猛地擡起頭。

緩而淡的涼意,卻似一盆冰水兜頭而下,令他清醒地認識到自己的無恥。

渾然不知的女郎睡得雷打不動,反倒因姬沉的動作牽動而蹙了秀眉,不安分地向他懷裏鉆了鉆。

平日裏求而不得的親昵變成了折磨,姬沉調動靈力壓下異常堅硬灼熱的軀幹,看著淩酒酒天真的面龐苦笑一下,接著穩穩地抱著她迅速站起,邁步將她放回屋中的榻上,頭也不回地離開。

姬沉坐在扶桑樹下屈膝修煉,自深夜到清晨,躁意卻未消失,反而被壓成一顆種子,藏在了身體裏。

淩酒酒第二天一醒來,發覺自己昨夜在姬沉授課的時候睡著了,還勞煩他將她安頓一通,心裏有些歉疚,本想當面跟姬沉道歉道謝,卻未想到一整天都沒看到姬沉。

不過她也沒閑著,將洞府上上下下掃撒一通,又翻箱倒櫃地拿出自己煉的和姬沉給的靈藥,同歸墟仙宗的一些靈株種子一起塞進乾坤戒,準備帶回去給嶽姨和琉璃城的大家夥。

淩酒酒刻意將自己弄得很忙,想要把心頭沸水滾泡一樣的不安壓下去。然那些念頭像極了揣在懷裏的兔子,時不時掙紮一下,讓她無法忽視。

說到底,無非是兩件事。

其一,今夜小宴,大概率會暴露魔尊真正的身份;

其二,她跟姬沉一起觀賞了兩人為原型的AVI,其中羞恥堪稱驚世駭俗。昨天之前,她只是弄不清自己對姬沉的感情,經過洗禮,她已經無法面對姬沉了。

生活不易,酒酒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