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生日與忌日(第4/6頁)

“…………”

程立摸了摸她微涼的手臂,皺眉:“我帶你回去。”

他不由分說地抱起她,大步往樓下走。沈尋摟著他的脖子,像只慵懶的小貓,輕輕吻著他的側臉,一下又一下,仿佛怎麽吻都不夠,甚至放肆地伸出小小的舌尖,偷襲他的耳朵。

“不怕人看到?”他呼吸不穩,耳根泛紅,“再搗亂我就把你扔下去。”

“你才不會。”她一邊說著,一邊還有些擔心地摟緊了他。

他忍不住嘆了一口氣。真是個孩子。

不過幾十級台階,她在他懷裏隨著他的步伐一顛一顛的,他寬闊的胸膛,就像幼時的搖籃,舒適、安全。

“三哥。”她鼻音輕柔。

“嗯?”

“我希望這樓梯沒有盡頭。”

“那是恐怖片。”

她咯咯地笑:“討厭,你怎麽一點也不浪漫?”

“恭喜你終於認清現實。”

“小舅今天也說讓我走。”

“他說得沒錯。”樓梯轉角的黑暗裏,他的聲音平靜得近乎絕情,“你走吧,你不屬於這裏。”

程立一時沒聽到回應,以為她睡著了。

下了最後一級台階,遠處的夜空突然燃起幾簇煙花,不知誰家在慶祝喜事。

煙花漸散,他低下頭,看見璀璨斑斕的光影都落在她的眼中,光影慢慢淡去,只剩下他的影子。

“你說的我知道,”她的聲音輕輕柔柔的,“可是程立,你在這裏。所以,我也會在。如果你不離開,那麽,我也永遠留下。”

“留下做什麽?”他問。

“做你的妻子。”她答。

程立腳步微微一滯。

她卻似酒意上湧,倦了困了後,緩緩地閉上眼。

只有這樣迷醉的姿態,才敢說出靈魂深處的渴望。不知道聽的人有多感動,說的人自己卻先紅了眼眶。所以要藏起來,噓,不要讓他發覺。

程立把她放到床上,她卻悠悠轉醒,迷蒙的水眸凝視著他。

“我告訴你一個秘密,”她摟住他的脖子,拉近彼此間的距離,笑容神秘,“我今天送給自己一個禮物哦。”

“什麽禮物?”他問。

沈尋抓住他的一只手,放在她的腹部,緩緩向上滑動,上衣跟著被拉起,雪白的肌膚一寸寸裸露……視線落到某一處,他渾身一僵。

左側渾圓的下方,原本無瑕的肌膚上,文了一個詞——Morpheus。

黑色的字體,還泛著紅。

“文身師說,我手臂上的傷口還沒好,不適合文在那裏,所以,我就換了一個地方。”她看著他,笑容甜美地舉起手腕,“我媽媽叫林蓮,所以我把這朵蓮花文在了這裏,而你,你在我心上。你說,媽媽會不會怪我偏心?”

“痛嗎?”他目光湧動,瞬間啞了嗓。

“痛,我沒有用麻藥。”她可憐兮兮地點頭。

“為什麽沒用?”

“因為……喜歡你就是這麽痛啊。”她輕嘆,用最無辜的眼神,說出最天真的話,編織最狡詐的誘惑。

一貫冷靜的程隊頓時失了言語,落在她胸口的長指輕顫,暴露了他的情緒。

她卻拉住他的手,按在那個位置。

手掌之下,是鮮活的心臟,一下下地跳動,仿佛在聲聲喚那個名字,Morpheus,Morpheus。他幾乎有種掌心被灼傷的錯覺。

而她貪婪地凝視面前這張冷峻的容顏——親愛的墨菲斯,我的夢神先生,你賜予我妖艷迷人的愛情,攝我靈魂,惑我心智,使我成癮,讓我在這一場美夢裏流連忘返,卻沒有告訴我,在你自己的夢境裏沒有我。

可是,我怎麽可能就這麽放過你?這一場相遇,已經讓我成為過河的兵卒,只能向前。所以現在,就讓你進入我編織的夢吧。一場我傾盡所有也要讓它成真的夢。因為舍不得放手,舍不得離開,所以,即使是一條荊棘路,我也要走下去。

“我,沈尋,以這個文身起誓,我要永遠陪著程立,無論禍福貧富,無論傷病死亡。”她笑,眼波瀲灩,似最美的湖水,要將他溺斃,“所以,我懇請你,做我的丈夫。”

言畢,她微微起身,認真地、虔誠地吻上他的唇,雖然蜻蜓點水,卻似用盡全力完成了一個最鄭重的儀式。

在他驀然怔忡之際,她再次合上眼,安心地沉入夢鄉。留下他,在深沉的夜裏,像失了心魂的雕像,久久未動。

程大隊長又度過一個難眠的夜晚。但一到天亮,仍像打了雞血一樣,早起去敲某人的門。

足足過了半分鐘門才打開,露出一張剛打扮完的小臉。

黑眸靜靜地凝視她——到底還是年輕,無論前晚怎樣醉生夢死,第二天仍可以明艷動人。程立突然間有些感慨,方才自鏡中,他看見自己眼下有淡青與細紋,源於睡眠不足,果然是歲月不饒人。

沈尋愣愣地看他:“你怎麽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