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橫濱禁忌畫家(完)(第3/6頁)

她茫然的看著他,開始敘述自己的事情。

“你知道嗎?”

真白的手握著他,很冰冷,她一開始的體溫和普通的女孩子一樣,因為新陳代謝的高效率而有點高,但是現在握著他的手簡直就像是海洋深處的魚類一樣冰冷。

“我覺得我像是一個被打開的盒子,本來我的包裝是好好的,第一次死亡的時候把上面的緞帶給拆開了,第二次死亡把我的包裝也給打開了一次,就算再拿出透明膠和緞帶過來也沒有辦法把我包裝成原來的樣子了,任誰過來看一眼都會知道這個人已經被打開過了。”

“那個叔叔說的並不對,我並沒有什麽強大的力量,我只是…”她有些局促不安的握了握他。

“我只是和神明融為一體而已。”

太宰治看著她。

“如果一滴水滴入了海洋裏面它也就變成了大海,但是在大海裏面沒有它的個人意志發揮的余地。神明永遠都是無比仁慈的,祂向我們所有人展現著祂們的榮光,在畫中我看到祂的身影,我難以抗拒的與祂融合在一起,我身體的細胞每一次分裂分化都朝著祂的方向靠近一點,因為人類本來就是通過這種方式來進化的。”

“我會變成大海裏面的一滴水,我是一個盒子被打開,裏面的內容物則不歸我的管束,我…”

椎名真白抓著他的手不知不覺間非常用力,她的手指陷進了他的手臂裏面,她的語氣很平靜,眼睛卻在說救救我。

“我要消失殆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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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宰治有些驚嘆的看著她。

他看著她的眼神和森鷗外不一樣,森鷗外看她的時候椎名真白總覺得自己是一個等著被打開的盒子,森鷗外已經把裏面的內容物全部取出來一次了,她為了自保把他殺掉,她其實真的有一點害怕,不知道為什麽這個世界上的人非得不讓人家有任何的秘密,非得這麽不尊重別人的個人情感,把盒子的內部全部掏空不可。

但是太宰治看她的眼神讓她又有點想哭了,卻是很溫柔的那一種。像是你在外面已經玩的很累了,回到家,回到媽媽的懷裏面,會忍不住想哭泣一樣。

明明沒有發生什麽痛苦的事情啊。椎名真白想,用手背壓著自己的眼睛,感覺到下方有著熱熱的湧動,淚水從眼皮和手背皮膚的間隙中湧出來。

她不知道為什麽自己能哭這麽多,難道是因為現在自己站在大海之中,也被大海無盡的水分補充了嗎?

太宰治的手抓著她,他對她說真白。

“你全部忘記吧。”

椎名真白已經沒有辦法再叫他小津了,她覺得這個稱呼是自己還有記憶的時候才有資格對他說出口的,現在什麽過去都不記得只是遵從著慣性跟在他身邊的她並沒有這麽叫他的資格,他說‘你全部忘記吧’的時候真白往下瑟縮了一下。

她現在還記得最勉強的一點東西,這些東西與其說是之前的那些讓她決定去愛的記憶,倒不如說是之後今天勉強拼湊起來的回憶。在酒吧的時候逃出來真的很好玩,飆車的時候她也有點被嚇到了,真的很感謝的他能夠和她一起從10米高的斷崖上面跳下來,更何況他哭了。

他為什麽要看著她哭呢?她以為這個世界上面沒有任何人會像以前世界的爺爺一樣愛她,但是他的確看著她流淚,好像她的經歷是什麽非常值得痛惜的事情一樣。

椎名真白茫然的看著他。

太宰治說你全部忘記吧。

“在幾個星期之前你是一個很普通的女孩子,普通不是說你有多少畫畫的才能有多喜歡畫畫跟社會脫節的有多嚴重,就說你站在地上面的時候看著一朵花生長綻放,你想到的只是那一朵花而已,你沒有從那裏面幻視到任何恐怖的東西。但是現在你看到這副場景會尖叫,你筆下的花永遠長了牙齒花瓣是肉質的張著嘴要吃掉畫布外的你。”

“幾星期前如果有人要傷害你,你可能會逃走,也可能會默默忍耐,也可能反抗回去,但是你不會有那種‘為了保證以後他不會傷害我,我必須得殺掉他不可’的想法,並不是說你不可以報復回去——之前那個人罵你的時候我把酒瓶砸他頭上了——是說你的行為會讓你痛苦,你其實並不想要這麽做。”

太宰治看著她。

“但是你非得這麽做不可。”

“黑手黨把你給馴化了,森鷗外知道只要這麽做你就一定會墜入黑暗中,你開始確定這個世界上都是一定會害你的人,你覺得他們必須得死,如果不死你就沒有辦法擁有任何平靜的人生。你不是為了快樂而宣泄暴力的,你是被逼到角落裏非得反抗不可的小動物。”

太宰治回握住她的手臂,和她不同,他的體溫很高,她覺得熱。

“那就全部忘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