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第2/2頁）

大巴車下車的地方十分荒涼，窗外房屋稀疏，青魚下車時車上除了司機就人了。

下了車，一眼就看見龜裂的水泥路邊有輛藍色的小三輪車停著，三輪車前坐著位白頭發的老人，穿著印有“中興銀行”的長袖布衣，腳踩一雙黃色的牛津鞋。

“小魚丫頭！”車停下時老人就張望著，等到青魚下車，頓時咧開嘴笑了起來。

青魚拉著箱子走過去，跟他打了個招呼：“村長爺爺，麻煩您來接我了。”

村裏路實在太遠，步行要走兩小時，雖然這幾年山裏修了路，可她一個人走回去也太晚了。

把行李箱扔上三輪車車鬥裏，青魚跟著爬上去坐在箱子上。

這種小三輪車開的不快，慢悠悠的沿著不寬的馬路開著，往山林間駛去。

越往山中走，房屋人家越發少了，一路上都是郁郁蔥蔥的樹木。夕陽的余暉傾斜著揮灑下來，如細碎的流沙一般，金黃璀璨。

鼻息間充盈著草木的清香，以及不時飄來的花香，幽然靜謐。偶爾又會有突然響起的鳥鳴，嘰啾一聲脆響，傳的極遠。

青魚背對著車頭坐著，兩旁的景物程倒退之勢遠去。

目之所及之處，皆是一片青蔥的綠意。頭頂的天空是淺青色的，遼遠無際；遠處連綿的群山是深綠色的，邊沿染上了晚霞的紅；近處的樹有些在發芽有些早已枝繁葉茂，青綠淺綠參雜其中。

走過一段路時，山沿開滿了鮮紅的花，烈烈的紅色如焰如血，一團團一簇簇肆意生長，灼燒了一般。

青魚認出這是映山紅，也叫杜鵑花。不過外面養的杜鵑花多是桃紅色，這山裏開的卻是純正的大紅色，聽說還可以吃的。

她趁著車開的靠近了，擡手摘了一朵花下來，湊到眼前輕輕聞了下，一股濃郁的花香撲鼻而來。

純正的映山紅只生在500-1200米高海拔的山地之中，而且對生長的環境要求極高，她活了兩輩子也沒見過映山紅。

前世鉆研的精神又來了，青魚掐下一片花瓣，放進口中嚼了幾下。舌尖嘗到酸酸的味道，有點像沒有熟的果子，不算可口但也不難吃。

小小的三輪車晃晃悠悠的開著，隨著太陽的落下，樹木叢林越來越多，周圍也變得幽深寂靜起來，仿佛是駛向另一個世界的道路。

前面開車的村長爺爺應該是顧慮到孩子害怕，不時跟青魚寒暄幾句。和大多數的長輩一樣，問一問工作、有沒有談戀愛、在外面過的好不好。

老人家年紀大了耳背，車輛開動的雜音又大，青魚回答了好幾次，他都沒聽清楚，過一會又不厭其煩的問起來。

大概在路上走了有四十分鐘，終於到了村子裏。林家村位於一處山谷地帶，村中只有不到三十戶人家，隨著這些年年輕人的遷移，現在只剩下十幾戶了。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規律還在這個小山村中執行著，十幾戶磚瓦房，家家戶戶燃起了煙火，有小孩子在屋前的院子裏玩耍，聽見車子的聲音跑出來看。

“村長爺爺！”

“村長爺爺哪裏來呀？”

嘰嘰喳喳的孩子們圍了過來，瘦小的個子，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好奇的瞅著青魚，充滿了天真與純凈。

村長停好車，給孩子介紹：“這是林三爺家的小魚姐姐，我今天去接她了。”

“哦，是那個小魚姐姐！”

“我知道我知道！小魚姐姐考上了大學！”

青魚沒見過他們，他們卻對她耳熟能祥。知道她是那位唯一考上了大學的小魚姐姐，一個個投來了孺慕憧憬的目光。

青魚蹲下身，盡力展示出自己的善意，微笑著說道：“你們好啊。”

小朋友們紅了臉，不知是害羞還是怕生，笑嘻嘻的又跑開了，躲到院子裏遠遠的看著。

青魚謝過了村長，拿著行李走向那個記憶裏的院子。林爺爺的房子靠近進山口，孤零零一座古老的青瓦房，白色的墻面都隱隱有了裂紋。前面用竹籬笆圍了一個很大的院子，籬笆上爬滿了翠綠的藤蔓，藤上開著粉白的野薔薇花。

院子裏一條小路從屋中通向大門，小路一邊種著瓜果蔬菜，一邊種著一畦畦分割好的藥草。在漸濃的夜色下，屋中透出一點昏黃的燈光，朦朧幽遠。

微風拂過，夜色清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