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花田結衣今天整天都過得渾渾噩噩。

綠川綾本來想找她一起回家，但中午吃過飯後突然被一個電話叫回家去。花田結衣下意識詢問什麽事，綠川綾沒有回答，只是擡高手揉亂了她的頭發。

於是花田結衣沒再追問。

放學時，天空下著暴雨。

遠處的烏雲壓得很低，冷意在空氣中肆意，竟甚過早上剛起床時感覺到的冰涼。花田結衣婉拒筱原真由讓爸爸一起送她回家的提議，只是回道：“我等雨稍微小一點就走。”

但是這雨好像一時半會兒沒法小啊。

花田結衣站在窗邊，望著這場大雨失神。不知過了多久，她伸手沿著窗戶上細雨砸出的痕跡輕劃兩下，做出了直接帶上傘回家的決定。

離開時，她遇到回教室的柳蓮二和幸村精市。

“花田桑？”幸村精市只看了她一眼，就明白少女想做什麽，“這麽大雨，你一個女孩子回去不安全。不如等我們一起？我和蓮二現在就回教室收東西。”

柳蓮二也看著花田結衣，意思不言而喻。

“不用。”花田結衣笑了笑，“幸村桑回家的方向和我家不一致吧？不麻煩你多跑一趟。”

她只提了幸村精市。

於是後者看向柳蓮二。

柳蓮二果然開口：“我馬上就來。”

說完，少年先好友一步，快速往教室走去。

幸村精市慢了一步，與從柳蓮二身上收回視線的花田結衣對上眼。兩人相視一笑，幸村順勢道：“那麽明天學校見，花田桑。”

“學校見。回去的時候，幸村桑注意安全。”

“我會的。”

回去的時候雨下得更大了。

細密的雨點砸得傘面砰砰作響，花田結衣和柳蓮二沉默、快速地走在路上。只除了走著走著，花田結衣注意到本來走在她左邊靠內側的柳蓮二，繞到她的右邊，將內側留給她。

真是既紳士又暖心的舉動。

花田結衣彎起眉，在磅礴大雨的巨大聲響中出聲：“柳桑，謝謝！”

柳蓮二聽見，似乎輕笑了聲，又似乎沒有：“從今天早上到現在。”他側頭看向面露疑惑的花田結衣，唇角微勾，“花田桑一共說了十七聲謝謝。”

花田結衣：“……有這麽多嗎？”

“啊。”柳蓮二道，“我的數據不會出錯。”

花田結衣本來想說，這不是代表你一直關注著我？但臨出口又吞了回去，畢竟這句話太親密太曖昧，暫時還不太適合出現在她和柳蓮二之間。至於以後，不知道。

柳蓮二沒有等到她的回應，也沉默。

太快了嗎？少年暗自思忖。

突然，老天發出轟的一聲。

打雷了。

柳蓮二第一時間去注意少女，卻發現少女不受一點影響地繼續走著自己的路。零點一秒內意識到少女不怕打雷，剛有些提起的心又放了下去。

但緊跟著，他有些恍惚。

他記得，小時候的花田結衣很怕打雷。

所以……

是故意裝作不怕嗎？

“柳桑。”花田結衣的聲音突然響起。

柳蓮二看過去，才發現她已經站到了自己家門口。

“雖然已經說了十七句，但我還是要再說一次謝謝。”紅傘下，花田結衣彎起的雙眸裏蘊含著星星，她真誠、歡喜地看著他，“我到家了，柳桑快點回去吧。回到去，給我發個郵件？”

柳蓮二卻注意到花田宅的漆黑。

“好。”他忍不住叮囑，“先去洗個熱水澡，不要著涼。”

花田結衣展開笑顏：“我待會就去，柳桑快回吧。不要忘記郵件。”

柳蓮二點頭，轉身離開。

花田結衣站在原地目送著柳蓮二離開，直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在朦朧的大雨中才扭頭沖進家裏。開門關門落鎖啪的聲開燈，少女在十五秒內，做好所有準備工作紮進浴室。

等她從浴室裏滿身熱氣出來，已經過去十五分鐘。

吹完頭發又是十五分鐘，花田結衣才撿起剛才被她隨意丟到門關處的書包。翻出手機，她看到柳蓮二在二十分鐘之前，連著發了兩條郵件：

柳蓮二：【我已經到家了。】

柳蓮二：【如果可以，喝點紅糖姜湯。】

動動手指回了個表情過去，花田結衣覺得他說得有道理，幹脆鉆進廚房開始給自己倒騰紅糖姜湯。在煮著姜湯的時候，她一邊盯著咕嚕咕嚕冒熱氣的小鍋，一邊給綠川綾發了個信息。

花田結衣：【小綾，我到家洗好澡啦~】

綠川綾很快回道：【咬你，喝個紅糖姜湯。】

花田結衣笑了：【正在煮！】

將手機放回褲袋裏，少女關上火，將煮至深紅色、散發著甜香味的紅糖姜湯倒出來。正當她提著用過的小鍋來到洗碗盆邊準備清洗，就是那麽不經意間的瞬間擡眼，世界靜止了。

花田結衣站在洗碗盆前，定定看著窗外的磅礴大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