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第2/3頁)

修者若是道不同便不能為謀。更別提這般懸殊的差別。

蘇靈沒有選擇那條退路,這是琳瑯早就預料到的。

她這種人,有著劍修的傲骨,又有著器修的固執。

是斷然不會做出背棄朋友,背離道義的事情的。

和她師父一樣。

林風早年間幹過一件事――蓄意弑殺同門,也就是他師兄沉晦。

沒人知道他為什麽這麽做,事後只當他走火入魔鬼迷了心竅。

但是琳瑯或多或少的知道些,是從她師父那裏聽到的。

林風少年時候愛慕上了桃源主,也就是沉晦後來的道侶。

少年心事藏得極深,那時候無人知曉。直到後來眾人逼上宗門,逼死了桃源主之後。

那個從不拿劍的少年人提著劍殺到了萬劍峰,他想要沉晦同他一並赴死。

桃源主不該死的,在林風看來,全然都是沉晦的一念之差入了魔這才釀成了這般結局。

當初三生石前立下了誓言,護她愛她,字字句句全都成了催她命隕的詛咒。

可器修敵不過劍修,或者更準確來說他根本用不了劍。

沉晦留了手,林風卻落不了劍。

八十一道落雷鞭,他們一並受了。

也正是從九思落下之後開始,林風將一切都放下了。

或許他以為自己放下了。

師父走了什麽樣的路,徒弟也跟著走了老路。他們的堅持都沒有人能夠理解。

只是蘇靈沒有林風那般幸運,有個願意一並承受責罰的師兄。

謝伏危放不下自己的道,他沒有沉晦那般死生契闊的經歷。

他悟不了,所以蘇靈死了。

想到這裏琳瑯眼眸閃了閃,她應當是贏了,賭贏了。

因為哪怕最後少女身死,謝伏危也沒有無情道破。

可是她心下並沒有一絲一毫的高興。

她看向魂不守舍的青年,看著他紅著眼眶流著眼淚的樣子。

琳瑯卻覺得是自己輸了。

謝伏危的無情道雖未破,可道心是確確實實動搖了。

因為蘇靈而動搖了。

“沉宗主,你的愛徒可能魔怔了。”

那老者這麽沉聲對一旁站著的沉晦說道,言語涼薄,語氣之下是難掩的嘲諷。

“作為斬妖劍的主人卻沒有斬妖除魔的決心,當真是一大諷刺。”

“的確。心慈手軟,感情用事是犯了劍修忌諱。”

沉晦薄唇微啟,面上無悲無喜。

他掀了下眼皮,就像是撥開杯盞裏的茶葉一般風輕雲淡。

“既他動不了手,那便請赤松子閣下親自動手吧。”

被喚作赤松子的老者正是現任昆侖劍主,與沉晦一樣皆是化神修為。

只是他只是化神前期,修為自比不過後期的沉晦。

哪怕不用不知春,可若要徹底誅殺一個千年妖修,卻也不是什麽難事。

“優柔寡斷,你這徒兒當真是丟了劍修的臉。”

赤松子扯了扯嘴角嘲諷了一句,而後朝著奄奄一息躺在血泊之中的陸嶺之走了過去。

他的手腕一動,一把玄色靈劍驟然出現在了他的手上。

少年眼眸黯然,他渾身都如撕裂一般疼得厲害。在瞧見劍光的瞬間,卻覺得無比平靜。

沒人會想要死,他也如此。

但是在真正面對死亡的時候,陸嶺之發現並不是什麽可怖的事情。

他緩緩勾起唇角,面上沒有絲毫痛苦之色。

閉上眼睛的瞬間,那一劍就這樣生生貫進了陸嶺之的心臟。

很痛,可那樣的痛很快,還沒有仔細感知便沒了意識。

阿靈應該也是這樣,還沒有來得及感覺到疼便離開的吧。

這是陸嶺之失去意識的前一秒時候腦子裏唯一想到的事情。

人死的時候聽覺是最後消失的。

陸嶺之聽見了周圍人在恭維贊嘆赤松子斬妖除魔的義舉,他還聽見了謝伏危喑啞著聲音在與蘇靈說著什麽。

還有,耳邊燎原的火燒起來的聲響。

“是赤羽真火!是那妖修的幹的?”

“不是那妖修,這火不是千年的真火,而是萬年的!是那妖修,是鳳山那妖修之主的真火!”

“鳳山妖主來了!赤松子,沉宗主!這是他的赤羽真火!”

九重塔從來都是暗無天日,這是千百年來從未有過的熱鬧明亮。

入眼的赤羽真火火光滔天,將周圍的一切都燃燒了起來,水撲不滅,土也掩不了。

一瞬之間,死生林全然成了一片火海。

烈風拂面,沉晦額前的頭發被拂開,那雙眉眼映照在火光之中,如刀鋒一般凜冽。

在火焰落下的瞬間,一雙巨大的赤色羽翼映在了他的視野。

隨即是一個黑發紅眸的俊美青年,他一身紅衣,比這萬千火光還要耀眼。

額間一點朱紅花紋,更襯得他妖冶i麗。

“沉晦,兩百年未見,別來無恙。”

他踩著火光而來,眼裏沒有旁人,只淡淡落在了沉晦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