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睚眥必報

容晞用於掩貌的膏脂漿糊等物什需要特殊的液劑才能消融,因而她的真實相貌並沒有因這一盆冷水而敗露。

可是發髻和衣服卻無一幸免。

身子濕透後,少女纖美窈窕的曲線愈發凸顯了出來,如此落魄的可憐模樣,竟是生出了些許惹人垂憐的伶仃弱態來。

陸續有世家公子到了翰林院,他們的視線不自覺地便落在了容晞的身上。

那些略帶曖.昧的目光令慕淮心中不大爽利,見容晞的身體曲線因濕衣畢露,慕淮眸色微沉,命道:“回去換身衣物。”

容晞雙手交錯掩住身前,對慕淮應了是後快步離了翰林院。

甫一邁過門檻,便撞見了慕芊及其兄長,二皇子慕濟。

慕芊眼中含笑,看似是極其得意地對容晞講話,實則卻是說給裏面那位聽的,“呦,這剛被調到衢雲宮,就被淋成落湯雞了?”

容晞聽著慕芊陰陽怪氣的話,依舊沒失半分禮儀,半屈雙膝對著慕芊和慕濟福了一禮後便快步往衢雲宮奔去。

容晞混身冷得發抖,心中猜測這事八成便是這二公主慕芊搞的鬼。

旭日高照,皇子和宗室子均到齊後,夫子攜了提著書箱的書童而至。

眾人均已坐定,靜等著夫子傳業授課,慕淮卻仍處於原地,盯著地上那攤水漬面色發陰。

夫子不明之前發生了何事,卻不敢直接詢問慕淮,便問了慕楨的三子,也就是德妃所出的慕濤。

慕濤大致將發生的事與夫子講了一遍。

夫子聽後捋了捋白髯,心中便清楚,今日這課八成是上不了了。

慕淮這煞神皇子的性格是睚眥必報,若是惹到他,下場只有“淒慘”二字可言。

這時,慕淮的侍從風風火火進室,低喝了聲:“進去!”

眾人的視線循聲望去,便見一唇紅齒白,模樣俊俏的小太監被那魁梧侍從推了出去。

那小太監沒站穩,翻了個跟頭倒在了地上。

慕芊和慕濟看見那小太監,面色均是一變。

慕濟用眼剜了下慕芊。

這小太監是慕芊的人,擅長攀巖走壁,在屋脊上行走也能健步如飛。

慕芊見事跡敗露,剛要破罐子破摔,卻被慕濟攔了下來,他故作疑惑地對慕淮道:“四弟為何要抓我妹妹身側的一個小太監?”

慕淮冷笑了一聲,並未回復慕濟的話,隨即用淩厲的眸子瞪向了慕芊,沉聲問:“你做的好事?要用冷水潑我?”

慕芊嚇得打了個激靈,慕濟忙將妹妹護在身後,又道:“四弟這是做甚,隨意抓了我妹妹的下人,便要將今晨這件事怨在我妹妹的頭上嗎?”

慕淮命侍衛將那小太監的手翻了個面,只見他手心上混著微濕的泥印,隱約還能瞧見屋脊的紋路。

秋季的屋頂總會泛霜,明眼人一看便知,這小太監定是在屋頂趴了許久。

那手的印記那般深,也定是一直撐著嶙嶙的梁脊來著。

這般證據確鑿,慕芊和慕濟自是再不能狡辯。

慕濟見事情掩不住了,便換了個嘴臉,拿出了一副寵護幼妹的模樣,對慕淮放低姿態道:“四弟,芊芊她性情跋扈,是我和母妃管教有疏,還請你今日饒她一次,我在這兒替她向你問罪。”

說罷,慕濟竟是拱手,向自己的弟弟揖了一禮。

身側的宗世子及官家兒郎皆喟嘆,這二皇子真是仁厚,性格最像當今聖上,怨不得朝中都傳這二皇子慕濟很可能會被立儲為皇太子。

慕淮對慕濟的這般作態只覺得厭惡。

真是惺惺作態。

既然他這麽願意作秀,那他便遂了他的心意,成全他做位好兄長。

慕淮噙著冷笑,睨著慕芊道:“這可是在翰林院,先帝曾立下規矩,如若哪位皇子皇女敢在此處惹事生非,是要挨上戒尺的。”

夫子聽後心中一驚。

這規矩是存在的,先帝慕祐在世時,翰林院的夫子管教甚嚴,當今皇上慕楨那輩的皇子皇女沒少挨過手板。

但慕楨做皇帝後,翰林院這規矩雖仍存在,但卻沒有夫子敢拿戒尺責打皇子皇女。

那白髯夫子生怕慕淮讓他重拾這規矩,他可不敢打二公主的手板。

慕濟不解:“四弟這話是何意?”

慕淮微挑一眉,語氣森森道:“二哥既是都說了,是你管教不疏,那為了二妹妹日後著想,今日你需得讓她長個教訓。也得給我,和我那被冷水淋透的宮女一個說法。”

“這……”

慕濟看向了一臉委屈的妹妹,又看了看咄咄逼人的慕淮,一時難下決策。

三皇子慕濤這時道:“四弟說的有理,二妹妹今日是犯錯誤了,二哥若是不懲戒她一番,四弟會心寒的。”

慕濤話畢,周圍的宗室子及官家兒郎雖不敢言語,但神情明顯是贊同的。

慕濟最是要面子,只得恨恨咬牙,從書童手中接過了戒尺,低聲命慕芊伸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