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二更

因著各州卷宗過多, 慕淮僅挑了欽、永、循三州的要案來看,這三地原本是縉國的土地,他率軍滅了縉國後, 當地的許多官員仍主要是歸降的縉國官員。

慕淮在與莊帝商議後,決意還是延用縉國以前的法令來治理這三州。

縉國之前的法令極為嚴苛, 與齊國不同,縉國仍保留了極其殘酷的五刑。

這五刑包括割人鼻子的劓刑,砍人一足的刖刑, 還有最殘忍的大辟之刑等。

這些刑罰俱都毀人身體,縱是施刑後未死, 卻也是生不如死。

縉國之前雖有法令,但百姓對自己國家的法令卻一點都不明晰, 因著縉國君主一直稟持的理政原則便是“刑不可知,則威不可測①”。

所以當地的很多百姓直到被官府的人抓走時,才發現自己原來犯了重罪。

慕淮前世不僅讓欽、永、循三州延用故國舊制,為了讓縉國之前的百姓對齊國生畏,采用極為殘忍的酷刑和嚴苛的法令來治理。

這三州的百姓雖對他的暴/政心生怖畏,俱都歸順於齊,絲毫都不敢生叛心,但那三州卻再不及之前富庶,縱是他後來降了這三州的稅賦,這三州依舊是大齊最窮的地界。

嚴居胥前世建議過他,不要在這三州施行酷刑, 也該讓這三州改制。

若百姓犯罪,便同齊國一樣,將五刑改做笞刑。

他前世自是沒聽進去。

思及,慕淮揉了揉眉心, 這一世到底改不改這三州的法令,他還需同嚴居胥再商議一番。

這時當,他夫人的病應該好了罷。

待慕淮復又看了些卷宗後,那薛睿也看完了左定之近日審閱的所有案卷,他毫不留情地指出了左定之記錯了法令。

雖說這些案卷終是要交由刑部復核的,但他身為主簿,也不該犯下這種低級錯誤。

慕淮看著薛睿指出左定之錯誤時,略有些咄咄逼人的面孔,卻是微微哂笑。

薛睿的性情,正對他意。

若他性情不這般耿直,那蠢貨左定之又身為他的同期,他不一定會如現下這般指出他的錯誤。

而薛睿指出左定之的錯誤,並言語逼人,也並不是因為兩人有積怨。

而是薛睿確實是為百姓著想的好官,他不想讓左定之的疏忽產生冤假錯案。

他擔得起百姓父母官的稱贊。

慕淮欲再考察考察薛睿的政績,若合乎他的預期,那這薛睿,便是齊國大理寺未來的主官。

左定之被糾錯後,一臉愧色且面紅耳赤,他急於用眼神向洪廣求救。

可洪廣雖然偏愛這個屬下,但在慕淮的面前,卻是絲毫都不敢放肆。

慕淮冷嗤一聲,隨後沉聲對左定之道:“大理寺主簿也是朝中從七品的官員,你竟連我大齊之律都搞錯,如此愚蠢,留你何用?”

他復又冷冷掃視了一圈在場的官員,又斥道:“你們,也都要深以為戒。你們拿的俸祿,吃的糧谷,俱都是從百姓所交的稅賦而來。若不為百姓做實事,趁早摘了頭上烏紗帽,趕緊辭官回鄉!”

一群官員嚇得皆都跪地,連連應是。

俱都言,定會將太子今日的告誡深記於心。

洪廣跪在地上,打了個哆嗦,問向慕淮:“那…那殿下要如何處置左主簿?是降職,還是罰俸?”

慕淮瞪了他一眼,沉聲道:“呵,還降職?此等廢物,永不得再入我大齊朝堂為官,褫奪官位後讓他滾。“

左定之被慕淮淩厲的眼神嚇得險些失禁。

他怎麽也沒想到,自己今日竟是倒了如此大黴,被太子揪出了把柄。

待左定之被人架著拖出大理寺後,慕淮命洪廣,將薛睿拔擢為從六品的大理寺丞。

今日這番,薛睿不僅升了個官階,還掌了分判寺事。

薛睿聽到自己升了官,感激地對慕淮道:“……臣多謝殿下。”

慕淮容色淡淡地喚他起身,卻想,他定要將他記得的這些蛀蟲,一個又一個的拔出去。

再用真正有才幹的人,填上這些窟窿。

天色將暮,慕淮還有件重要的事未處理。

他來大理寺的緣由主要便是為了那件事,處置左定之只是順帶的。

思及此,慕淮問向洪廣:“被流放的太常寺卿容炳的犯案卷宗,可有尋到?”

洪廣觀察著慕淮的神情,猶豫了一番,終是略有些膽怯道:“…回殿下,容炳的犯案卷宗…尋不到了。”

慕淮單擡一眉,冷聲問:“不過是七八年前的案卷,怎的就尋不到了?”

洪廣額頭已然滲出冷汗,耐著對慕淮的懼意,恭敬回道:“臣…臣尋了許久,那年的卷宗卻然有缺失。”

慕淮聽罷微微沉眉。

他總覺得容晞父親這罪犯的,屬實蹊蹺。

現下他要查,這大理寺卿洪廣又告訴他,這卷宗竟是沒了?

他復又想起,現在禮部的主官,亦是禮部尚書,是皇後的親弟弟,翟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