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更新

容晞次日清醒後, 便覺身上異常酸.乏無力,慕淮昨夜折騰到了近寅時三刻,方才放過了她。

這個男人在這種方面, 仍存著惡劣的一面。

慕淮一如既往,是個精力極其旺盛的人, 他同容晞一樣,幾乎也是徹夜未睡, 可到了次日白露熹微之際, 卻毫無倦意地又同王懷一並去大營查看了番撤軍的事宜。

是夜, 原鄴境內, 也來了數個快馬加鞭的傳訊兵,慕淮由此可以隨時得知那處的動向。

慕淮有條不紊地處理著軍務,容晞雖然已經睡醒, 但掙紮了半晌, 卻仍覺使不出氣力, 尤其是腰骨那處,昨夜有那麽一瞬,她都覺得自己的骨頭都要被碾.碎了。

她沒心思再去伺候慕淮, 想著回程還需要行上數百裏的路,便闔上了雙眸,決意閉目養養精神。

容晞於半夢半醒, 意識朦朧間,似是聽見了相國嚴居胥的聲音。

幸而她身前有扇屏風,可以將她遮擋。

她透過屏風的空隙窺視, 見帳帷被掀, 同慕淮闊步而進的, 果然是嚴居胥。

而嚴居胥的身側, 還站著一個她不認識的官員。

原來慕淮在得勝歸營後,便命人將嚴居胥從汴京喚到了齊鄴的交境之處。

而嚴居胥喚他身側的官員為杜尚書,朝中姓杜的尚書惟有戶部尚書一人,容晞因此辨出了那個官員的身份。

王朝更叠,得勝的帝王亦有許多瑣事要同宰輔臣下商議。

容晞保持緘默,亦不敢輕易調整睡姿,她不想在慕淮同臣子商議要事時,發出什麽怪異的動靜。

嚴居胥的嗓音有著士人特有的清潤,道:“去年中原之內,我齊國雖遭逢旱情,卻因陛下東巡的布防,國力並未受其影響。北方燕國,現下仍飽受澇災遺苦。而鄴國今年絲緞產量不佳,也是因為流年不利。臣聽聞,鄴境的許多桑樹都發生了蟲害,沒了桑葉,蠶自是也無法存活,怪不得鄴境今年的綢錦產量銳減。”

大齊要購的這批錦緞,主要是做為官錦來用。

就單拿這汴京城來說,既是都城、是天子腳下,這城中便有數不清的職官。

有文散官還有武散官,亦有一大堆加官。

王侯公爵更是數不勝數。

每個官員每季,至少要做兩身按儀制的官服,一年算來,要耗用的官錦,便是一筆不小的支出。

無論是各種品階的官員,還是身份貴重的王侯公爵,他們俱代表著一個國家的體面。官服冕服,和發冠佩綬等物,不說要設計的多華麗,卻也要說得過去。

都說鄴錦燕綢,北方的燕國也盛產各種華麗的織錦絲綢,可慕淮卻不願同燕國做這樁買賣。

畢竟兩國早就彼此忌憚,且燕國綢錦的要價也要比鄴國高上不少。

齊燕之間隔著一個鄴國,二國之間並無接壤之處。

鶻國卻同燕國有著接壤之處,鶻國本為蠻夷之地,自然沒有發達的絲織業,所以燕鶻兩國近年也總有以馬換錦的往來。

拓跋虞也長大了不少,早已褪去了早年的青澀稚.嫩,他養父羅鷺可汗的身體卻是每況愈下,近年燕國和鶻國錦馬互市之事,多數都由拓跋虞負責,聽聞他同燕國的官員和王室成員也發生了諸多不快之事。

因著容晞的緣故,齊鶻兩國一直處於和平交好的狀態,但鶻國同燕國的關系,卻是越來越差,二國接壤邊境處的百姓也總會發生沖突。

而慕淮這番,既動了鄴國的地界,燕國必當有所提防,只是目前他燕國自顧不暇,表面上不敢同齊國撕破臉皮。

帳內正央的鐵架上,懸著巨型的螭龍銅壺,裏面正咕咚咕咚地烹著初春最鮮.嫩的一批毛尖新茶。

茶香裊裊,扮作黃門的侍從為慕淮、嚴居胥和戶部尚書各呈完一盞清茶後,慕淮的語氣稍帶著喟嘆,道:“齊國也不是不能產錦,只是燕鄴的織工若能在一日內,便能織造一匹上好的錦緞,那齊國的織工便要用上五日,且較之燕鄴的錦緞,要劣質許多。”

話說到這兒,慕淮也無甚心思再去品茗。

他將手中的瓷盞放在檀木案後,語氣頗重地又道:“那鄴君也實乃狠心之徒,知朕即要攻入皇城,便提前派兵將鄴都織造局的數千名織工活活燒死,其內的錦緞亦全無所存。”

嚴居胥和那戶部尚書聽罷,面色皆是微變。

慕淮又言:“只救出了幾個受了重傷的織工匠人,而其中有職銜且對織造經驗豐富的錦官,無一存活。“

最後一字咬音極重。

慕淮的聲音就算是情緒平靜時,也是不怒自威的。

現下他稍有慍怒,戶部尚書屏著呼吸,手中瓷盞的茶水險些灑出,他強自鎮定,暗覺若皇上的手中仍執著茶盞,那八成這茶盞便會被他捏個粉碎。

嚴居胥表情尚算平靜,眸中卻流露出了惋惜,勸道:“陛下,依臣拙見,鄴土既已盡歸齊境,那這造錦的法子也早晚都能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