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生非(第3/7頁)

高斌的思緒飄到了幼子身上。

這孩子真不知道隨了誰。

因高恪比貴妃小了十三歲,也是高夫人三十二歲才得的兒子,自然要溺愛些。

高恪性子倒是醇厚,也不是不學無術,只是天資有限。

高斌親自考過兒子的學問,從他這個專業人士的角度看,兒子這輩子頂多就是個秀才了,要當舉人,都得考到範進中舉那個年紀。

見幼子文的平平,難走科舉,高斌自然也想過讓他走一走騎射路子,也好把他塞進宮當禦前侍衛掙個前程。

誰知道高恪特別抗拒騎馬。

高斌前些年少在京城,等他回京述職,發現幼子十二歲還不會上馬時,都驚了——滿人騎射起家,京中一切跟著滿俗走,少爺們出門都是騎馬跟在女眷車邊上,唯有高恪還是跟著額娘和妹妹坐車。

高斌覺得不能這樣下去,於是親自帶他去練習騎射。

結果高恪理由頻出:這匹馬太高;這匹馬好臟;這匹馬有一股奇怪的味道。

高斌按著滿肚子的火,讓人尋了一匹溫順矮小的母馬,而且洗刷的幹幹凈凈。結果高恪還磨磨蹭蹭不肯上馬,高斌一鞭子抽到他腳下:“你還膩歪什麽!”

高恪道:“阿瑪,你看馬的眼睛,為什麽長在臉的兩側啊?看著好嚇人。”

高斌:……他放棄這個兒子了。

因當時他做著江南總督,回京的機會實在少,懶得再跟幼子歪纏,既然兒子不做紈絝惹事的勾當,那麽無能就無能吧,橫豎自己將來會給他弄個蔭職。

於是至今高恪都還對馬敬而遠之。

高斌想起來還是不免嘆氣,看看人家傅恒,再想想自己兒子,糟不糟心。

他還在糟心,忽然被皇上點了名。

“高斌,朕記得你有個幼子,今年也該十六了。帶來給朕瞧瞧。”

主要是高氏乃皇上做主擡到鑲黃旗的,皇上見眾人都不吭聲,便先點了他的名。朕給你家擡旗,你給朕做點貢獻不是應該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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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日,高恒見父親難得面色沉重從外頭回來,不由大驚,以為朝上發生了什麽大事。

聽阿瑪說了緣故後,又松一口氣:“二弟騎術甚差,皇上不會挑中他的,阿瑪無需擔憂。”出於手足之愛,他才說了句騎術甚差,其實二弟根本沒有騎術。

高斌不能不擔憂,他了解皇上,皇上是個標準看臉的人。巧了,高恪生的卻是俊美非常,姿容甚佳,皇上肯定會把他點進鑾衛隊,說不得還會放在前列。

難道讓他告訴皇上,說自己兒子馬都上不去?

他不敢潑皇上這樣一盆子冷水,也怕這樣一說,從此兒子在皇上面前只剩下個無用的考評,連蔭官都弄不到。

因而只得將高恪叫了過來教訓起來。見幼子面如美玉目似星辰,身形頎長端的是個美男子,高斌不由又想起宮裏的貴妃,亦是難見的絕色,心裏壓著塊大石頭似的。

真是兒女都是債,外頭多少朝事他都能擺平,偏生兒女上頭束手無策。

果然當日下午高斌領了高恪面聖,皇上一見這跟貴妃有三分神似的少年就先有了幾分好感,再細看他身形如修竹凈直,面容清秀俊美,不管是身材還是臉都比傅恒挑出來的鑾衛隊領旗人強多了。

於是決定,就是你了,來鑾衛隊做鑲黃旗的門面吧。

高斌見皇上金口聖斷,簡直要愁死。

確實看外頭,誰能看出來高恪連上馬都得小廝托著呢。

沒說的,練吧!

饒是高斌都有些絕望,短短數日,他怎麽把自己的兒子從一個騎射廢柴變成一個能跟著傅恒一並護衛皇上的高手呢?

在看著兒子撲騰掙紮著上了一回馬後,高斌清醒過來:除非有神仙點化,否則是不可能了。

皇上不會管高斌其實已經百般推辭過,闡述自己兒子能力有限不堪重任。皇上全當他是謙虛。

可別看皇上現在好說話,等到了蒙古各部跟前,誰要是丟了皇上的臉,皇上絕對會立刻扒了他們一家的皮。

高斌甚至都想走極端,讓兒子看起來完全意外的摔斷腿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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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木蘭圍場去的前一日,熱河行宮的宮人,都在忙著收拾行裝。

因到了木蘭圍場,可真是都住帳殿,所有之物比不得行宮裏齊全,要是少了什麽,主子們就要不痛快了。

要是主子們不痛快,奴才就得受罪,因而眾人都忙著打點裝裹。

只要皇上願意,他就是個細心體貼的人,覺得各宮裏繁亂,只怕來回走動喧擾令人不快,於是索性召了皇後與貴妃到書房。

禦書房永遠是最清靜的地方。

李玉已經擺好了棋盤。

皇上與皇後下棋水平旗鼓相當,就仍舊以各色金錁子為賭注,讓貴妃就在一旁負責數子兒。

皇上邊落子還邊道:“從前玄宗與人對弈,將要輸了棋局,楊貴妃就放貓攪了棋局,今日見貴妃在側,朕倒想起這個典故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