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猛丸（6）

犬大將再怎麽樣也是修行了數百年的大妖，再怎麽樣也不可能輸給一個普通的人類。上次若不是犬大將身受重傷，再加上在刹那猛丸一連串的質問下失了神，也不會落於下風。

這一點，刹那猛丸自然是知道的，只是他沒想到，犬大將竟然會這麽輕易地死掉！不是說妖怪有很強的自愈能力麽？

十六夜一直盼著犬大將能回來帶她走，但是他只陪了她幾天，又把她丟下了。

看著一身縞素，傷心欲絕的十六夜，刹那猛丸心中隱隱作痛，想要上前安慰她，然而他剛剛踏出了一步，周遭的一切就都變了。

十六夜不見了，宅邸庭園不見了，藍天碧草也不見了，眼前的一切迅速墮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是幻覺？還是妖術？

刹那猛丸留在原地，沒有移開半步，因為他不知道在這片濃重的黑暗中，前面等著他的會是什麽。即使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此前確實是在宅邸裏。

忽然，黑暗中出現了一點光，這點光芒極其微弱，好像下一刻就會被這無邊的黑暗吞沒，然而也正是這一點微弱的光芒，強烈地吸引著他，腦中有一個聲音一直在說，過來，快過來……

黑暗能讓人心生不安，渴望光明近乎是所有生靈的本能。

刹那猛丸猶豫了片刻，決定遵從自己心裏的聲音，朝著光亮走去。也不知道到過了多久，那一點小小的光在他眼中越來越亮，也越來越清晰。直到與那光芒僅有一臂之隔，刹那猛丸才看清楚發光的本體。

那是一柄劍，劍身薄且細長，在這黑暗中散發出銀白色的光芒，一看就知非同凡鐵。

刹那猛丸認得這柄劍，正是這柄劍輕輕一揮就奪走了他數個手下的性命，也正是這柄劍斬斷了與他相伴數年的寶刀……犬大將的劍！

“吾名……叢雲牙。”黑暗中，一個稍顯滄桑的聲音響起。

刹那猛丸緊緊盯著面前的那把劍，“是你在說話。”十分肯定的語氣，除了面前這柄故弄玄虛的劍，也不會是別人了。

“你很聰明。”那聲音嘆息一聲，也不管刹那猛丸的反應，自顧自說了起來，“我存在在這個世界上，已經很久很久了，久到連我自己都不記得了。但我始終沒有忘記，我是一柄神劍，天生就擁有強大力量的神劍！只要我的主人願意，只需要輕輕一揮，輕輕一揮，我就能葬送掉整個世界！”

“可是那一日，犬大將使用你的時候，可沒有你說的那麽強大。”刹那猛丸冷靜地指出。

那聲音頓了頓，接著道，“犬大將本就身受重傷……就算他沒受傷，也根本發揮不了我真正的力量，因為，我根本不承認他是我的主人”

“所以，你將我引過來，是想認我為主？”

“沒錯！你是我見過的最有潛力的人類，若是你肯與我簽訂契約，成為我的主人，那麽你成為最強大的存在，就算是犬大將活過來，也不是你的對手！”

“最強大的存在？”刹那猛丸微微眯起眼睛，盯著面前還在發光發熱的牙劍，意味聲長道：“是最強大的傀儡吧！”

聞言，叢雲牙久久沒有出聲，似乎是被刹那猛丸的話給驚住了，半晌才道：“有戒備心是好事，但是你誤會我了，作為一柄神劍，最大的願望就是找到一個真正配得上自己的主人，你就是我一直要尋找的主人。”

“還有，你難道忘了十六夜了嗎？你等了她那麽多年，為了她，你至今連一名姬妾都沒有，府邸裏伺候的侍女也都挑不起眼的，大好的年華都耗費在她身上，而她卻投進一個妖怪的懷抱，還為他生育了子嗣，而你呢？付出了那麽多，到頭來卻孑然一身。真是可憐啊！”

原本無論叢雲牙說什麽，刹那猛丸都不為所動，但是當對方說起十六夜的時候，他眼底的光芒一下子暗了下去，猶如璀璨的明星被烏雲遮蔽。

“不要說了。”刹那猛丸低下頭，聲音沉沉的。

“你為什麽不讓我說？是因為我戳開了你的心事？呵呵……”對方笑得涼薄，聲音中充滿了惡意，“十六夜這個賤女人，這麽多年享受著你的付出，處處利用你，卻愛上了一個肮臟邪惡的妖怪，難道不該死嗎？難道你不恨她嗎？還有犬大將，他不但搶了你深愛的女人，還殺了你那麽多手下，難道你就不想報復他嗎？還有他們生下的半妖，還有犬大將的另一個兒子，難道你不想報復？不想把他們統統殺了，為你自己復仇、為你死去的手下復仇麽？”

叢雲牙每說一句，刹那猛丸的臉色便難看一分，當叢雲牙說到最後，刹那猛丸的臉色已經完全變了，是啊，他守護了十六夜那麽多年，為她保駕護航，為她弱水三千，甚至她懷了別人的孩子他都可以原諒她，可是十六夜做了什麽？她不但辜負了自己的心意，還把他的心架在火爐上烤，扔在冰雪裏凍！她寧願為一個肮臟的妖怪生育子嗣，卻不願意選擇他，這個女人……這個該死的女人……